多年以後,我們在某個地方相遇。在純醇的陽光下你是否會想起年輕飛揚的故事。多麼希望,在我們刀削斧斬的臉上仍能蕩漾起純真的笑容。
就像那時的甜美一樣。那急速變化的年代,我們晶瑩的時光,那時春天即將過去,夏天還未到來。田地裏的禾苗挺著胸茁壯成長,不知會結出何種果實,有著萬般可能,無數希望。
一如我們的愛情,一如我們自己。
耗子是我很小的時候就在一起的哥們。我小學時和他是一對一的學習競爭對手,那個時候老師總喜歡用鬥爭的方式激起小孩子的熱情,誰比誰考試分子多就給誰的名字後貼一麵小紅旗,在我們天真無邪的眼睛裏麵,紅旗是被烈士的鮮血染紅,很珍貴。所以紅旗最多的人就是最強悍的。後來老師覺得天天用剪的剪得太痛苦,大拇指腫得都變腳拇指了,還要花錢買紅紙,於是就改用紅色彩水筆給我們畫,可惜老師小時侯沒上過圖畫課,紅旗畫得都跟三角褲似的。
耗子就是班上得三角褲最多的人,我是第二,這讓我很慚愧很沒麵子,要是我比他帥都好說,可以平衡一下心理,但是根據我們年級的女生評出的小龍隊,那時很流行小虎隊,校門口全是賣小虎隊貼紙的小販,大街小巷都在播小虎隊邊用啞語打手勢邊唱的“對那流浪的白雲,說聲我愛你``````。”所以我們的女同學們就想評我們的小龍隊,耗子就是霹靂龍,而乖乖龍和小帥龍也沒我,我把耗子幹掉的想法都有。可惜那時候我又不敢打他,因為他媽媽就是我數學老師。耗子媽媽和我媽媽經常在一起打一種叫跑符子的紙牌。我媽媽很會賭博,經常贏耗子媽媽的錢,耗子媽媽輸了錢就會很不爽的回家叫他背《鋼鐵是怎樣煉成的》。所以我最多隻能希望我媽媽多贏點錢曲線報仇。
我對耗子態度的轉變是出現在一個陽光明媚的下午。那時我們四年級,都感到身體裏有用不盡的能量,什麼都牙癢癢想咬上一口。那天是星期天,我們學校組織看了場電影,名字我已經記不清了,大概也就是八路軍叔叔瘋狂糟蹋日本鬼子的事。我們散場後都很激動,像剛打了激素,紅領巾都歪戴著。一個小子提議說去一個鬼屋看看。我們就問什麼鬼屋。小子說那個鬼屋就在電影院的後麵大院子裏,他家就住在那院子裏麵,他半夜撒尿的時候就曾看見一個脖子很長頭很小的駝背人在那間房子前邁著細長幹枯的雙腿走來走去,那人的脖子和腿太細長了,仿佛就是骨頭外麵包了層皮,背又實在太駝,就像縮成了一團變成了個大球,他還穿一身很寬大的毛衣,在午夜的寒風中微微揚起衣角,喉嚨裏發出低沉而又渾濁的聲音。
我現在想起來那小子不當作家實在太可惜了。
然後一個叫丁一的家夥把清鼻涕一抹,往油亮發光的燈心絨外套上一揩,說,同誌們我們出發!丁一是我們班男生中打架最厲害的,據說他還有內功,就像天蠶神功一樣的,我們都敬他幾分。還經常向他學習怎麼修煉內功,希望得到他的指點。
見他開了口我們於是紛紛響應起來,但是先要有武器,我身上別著一彈弓,這是我爸爸給我親手削的,他還被我媽媽狠狠的罵了一頓說萬一打著眼睛了怎麼辦,我媽也太把我當白癡了誰會朝自己臉上拉弓。於是我做了衝鋒隊員。
我們來到鬼屋前,鬼屋的門前有一小房間,是用木版蓋的,隻有一個小洞,裏麵什麼都看不到。
我們透過窗戶朝屋子裏看,屋子裏麵很昏暗,幾根陽光沒力氣的耷拉在一小小窄窄的鋼絲床上。
我們感到這屋子陰氣很重,寒冷極了,但還是怎麼都沒看到。
突然,一個身影從裏麵的一間房子裏閃了出來,他的臉是綠的,就像青蛙的皮膚。兩隻眼睛看到我們,他的眼睛血紅血紅!
我們一下子就嚇得全從窗子上掉了下來,摔得疼不疼也不知道了。裏麵傳出來很暴躁很響亮的聲音:“幹什麼!站住!!”然後就是急促的腳步聲越來越近。
我那時邊撤退邊拿出了彈弓,再從我兜裏掏出塊石子,拉開弓,瞄準門。門開了,鬼追了出來。我一彈弓準確的打在它肥大的鼻子上。鬼哀號了一聲,然後他放棄了追我們而是大罵著打開了那個小木房子的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