映柳不解地問道:“為什麼一定是汽車,而不是手推車呢?”
溪望沒好氣地回答:“半夜三更推著輛手推車到處亂跑,你不覺得太顯眼嗎?就算是清潔工也沒這麼早啊!”
“篤篤篤。”
兩人來到位處寧靜校園內的教師宿舍樓,敲響死者生前住所的大門。沒過一會兒就有一名年近六十的大媽開門,映柳向對方出示警員證。
“你們應該是為潔玲的事而來吧?我是她婆婆,鄰居都叫我萍姨。你們先進來坐坐。”大媽神色黯然,但相當友善。
兩人進門後,目光便落在了正對大門的神龕上。
神龕以仿紅木製造,分為上中下三層:上層供奉一尊觀音像,並放有電子蓮花燈及觀音杯;中層放有李氏先祖的神位牌,以及一個中年男人黑白照的相框;下層供奉著五方五土龍神牌位。上中下三層皆裝有紅色燈泡,香爐、茶杯、供果均整齊地放置。從內牆被煙熏的程度判斷,神龕應該使用了好些年頭,而且邊角有碰撞造成的破損。
映柳盯著神龕良久,突然失禮地說:“這神龕三層的高度好像不一樣呢,是不是製作時弄錯尺寸了?”
萍姨愣了一下,隨即臉色略沉。
溪望連忙按下映柳的頭向萍姨道歉:“不好意思,小女孩不懂事,請勿見怪。”
“有怪莫怪,有怪莫怪……”萍姨雙手合十,朝觀音像拜了三下,然後才對兩人說,“神龕上下中三層分別供奉天地人。上層供奉天神,肯定要比另外兩層高一些;下層供奉地主,略微比上層矮;中層供奉祖先,當然是最小的。人不可能比天地更大,就算是要定做一個三層一樣高的神龕,也沒有師傅敢做。”
“原來如此,受教了。”溪望恭敬地向對方點頭致謝,隨後又道,“這神龕似乎用了些時日,是不是……”他故意沒說下去。
“你猜得沒錯,這神龕就是壓住潔玲的那個,我從榕樹下搬回來了。唉,潔玲是因為對菩薩不敬才招來橫禍的,我可不能任由菩薩在外日曬雨淋。”萍姨請兩人到客廳就座,奉上熱茶後,才開始講述事情的經過。
我男人死得早,我靠養鵪鶉賺錢,好不容易才把航兒養大,還供他念完大學。這孩子還算爭氣,畢業後在學校當教師,把我從鄉下接過來,說要讓我進城裏享福。日子是過得比以前好多了,但當娘的都想早日抱孫子,眼見生活日漸安穩,我就催促他快點成家立室。
我這兒子性格比較內向,平時就喜歡看漫畫和動畫片,不怎麼喜歡說話,身邊的朋友也不多,來來去去就隻有學校裏那幾個同事。忽然間要他找個人成家立室,的確有些為難他。為了能讓他早日結婚,我也顧不上自己的顏麵,私下去找教務處的陳主任,軟纏硬磨地求陳主任幫忙給他介紹一個對象。
陳主任也挺熱心的,不但介紹潔玲給他認識,還充當月老,為他們牽線搭橋。潔玲也是學校裏的老師,雖然跟航兒教的班級不同,但他們之前偶爾也碰過麵,互相都對對方有好感,所以交往沒多久就結婚了。
他們結婚後還跟我住在一起,到現在已經三年多了,相處得尚算和睦。可能因為學英語的關係,潔玲的個性比較洋氣,不太喜歡我在家裏供奉菩薩。不過,之前她隻是偶爾說兩句,從來沒有幹涉我的事。
後來,他們買了現在這間房子,打算跟我一起搬過來。在搬家之前,潔玲就跟我說,一定要把舊房子的神龕扔掉,絕對不能搬過來。她說神龕太土氣,跟新家的裝修不搭配,搬過來會大煞風景。
神龕又不是裝飾品,而是用來供奉菩薩跟祖先的,怎麼能因為不好看就扔掉呢?這些年要不是得到菩薩的保佑,讓我們家事事順利,我們也不能住上這麼漂亮的房子。現在環境稍微好一點,就要把神龕扔掉,不就是過橋抽板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