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喜歡這暖適的快意,我喜歡這小小的窩。因為在外麵,我感到的隻是刺骨的風,寒冷的空氣,心靈的痛苦與彷徨。
“在夢中徜徉吧!”我閉眼。在我心目中,仿佛塵世間,隻有夢才是我惟一的歸宿。
窗外的風,依舊凜冽。
驀地,一閃銀光在混黑的腦中掠過,光閃出的一刹那,一輛人力車,浮現。
我猛然而起,那光和光中的的車,都不見了,是幻境。然而,我又隱約記起了什麼……
哦!是的!那人力車!我的腦海中又浮現起了那塵封已久的故事……
不知已經過去幾年了,隻記得,我們全家到四川旅遊。一天夜裏,淒淒慘慘的風吹遍了整座城市,如此時般冷清。我們仨都感到不適,依偎在一起,借以取暖。我迷迷糊糊的,又患了感冒,精神不振。
回去的途中,下起了雨,雨夾雜在風中,冰雹似的,打得身上刺痛。我們叫了輛人力車。
那車夫黝黑黝黑的,肌肉結實,隻披了一件毛衣,也不嫌冷。他聽了使喚,拉起車就飛快地跑。
是的,就這樣跑著。他的身子一陷一陷的,有節奏地起伏。車奔得迅速,我感到一陣清爽。
但是,風雨卻愈加猛烈了。雨射在車夫那健實的肌肉上,“嗒嗒”地響,那車夫卻仍是意氣風發。但不一會兒,我們都感到他腳步沉重起來了,甚至能聽到他的呼氣聲。我想,歇會兒再趕吧,路,還長著呢。
然而很奇怪,他一點都沒有歇下來的跡象,反而跑得更勤了。他的脊梁滲著水,不知是雨是汗。他一刻也不歇,直到把我們送到賓館……
我眼前浮現出他肌肉發達的脊背,風和雨都朝著它打來,可他就是不退縮,不避讓,勇敢地前進,仿佛在呐喊:“讓暴風雨來得更猛烈些吧!”
床上的我忽然不再瑟縮,猛地掀開被子,充滿鬥誌……
從此,每當我生活不如意,幾乎陷入頹廢時,我就想起那風雨中的人力車夫,他會給我信心與力量,他是一直在我身邊的老師。
相見歡
深夜撩人,我心茫茫,踏著西樓的階梯,來到空蕩蕩的頂層。
我不知道要幹什麼,如今的一切動作似乎僅僅是出於習慣。現在我腳下的樓房,華麗依舊,可都抹了一層淡淡的灰色,這些都是宋朝的嗎?
好了,好了,不去想它了——今天的夜色,是那麼濃呀{可惜隻有幾點星光,一鉤新月,它們是那麼脆弱,那麼稀少,那麼孤寂,不正像遠處的點點熒光嗎?它們都那麼寂寞難耐。
院子在夜色中顯得格外的空曠,不知怎能地,總感覺它圈住了什麼。院子中的梧桐樹,葉子不大黃,有一片卻落了,“吧嗒”一聲掉在地上,還在地上晃著,顫抖著,終於,不動了。
遠方的鳥兒不知為什麼叫了一下“唧”,似乎是不經意地,在夢中發出的聲音。它夢見了什麼?和同伴嬉戲?感到飛翔的自由?這“唧”聲一出即沒,被無情的、無盡的夜所吞噬。
小樓東風又起,把我那孱弱的身子吹得有些動搖。不想回去,回到房子又能如何呢?還得麵對不滅的長明燈,冰冷華麗的家具,一不小心還會陷入那可怕的回憶。
梧桐枝在風中冷笑著、顫抖著,我有點凍了。
習慣
他從半夜中醒來。
隻見漆黑的夜幕中寶石般的星星快活地閃爍著,月影在雲層中時隱時現。耳中所聽的是幾聲蟬鳴,幾聲鳥叫,更顯出此時的清幽。
他笑了笑,說:“唉呀,已經成習慣了。”
他現在要去外地。在這十幾年裏,他從來沒有離開父母_步。他常常半夜裏起來,就是為了吃點“宵夜”,他父母每天晚上都弄給他吃。如今在火車上,哪有什麼宵夜給他吃?
他這時十分懊悔,拍拍頭,說:“哎呀,我怎麼忘了,媽媽明明告訴我行李袋中有東西吃的。”說著,他打開身旁的行李袋,取出幾個袋裝的零食,十分別扭地打開袋子,津津有味地吃起來,動作就像小孩子似的。
第二天,車站到了,在父母托付的叔叔的幫助下,來到了奶奶家。奶奶對他也特別寵,什麼事都依他。可鄉下買不到零食,他仍保持那個老習慣,天天吃著行李袋裏的東西。終於有一天,袋裏的東西全吃完了。那天晚上,奶奶家裏直鬧得雞犬不寧。隻聽一個小孩反複嚷嚷著“我要吃零食!我要吃!”聲音雖然仍顯著稚嫩,但其中總帶著些蠻橫。在漫天哭鬧聲中,夾雜著老人的聲音:“實在沒有你那種零食呀!米糕其實也挺好吃的,來!”“咣當”一聲,好像是一個瓷盤子打碎了。接著,又有一些東西碰撞的聲音。過了幾分鍾,噪音漸漸停止了,屋子逐漸歸於平靜。
在寂靜的夏夜,隻傳來幾聲蟬嗚,幾聲嗚叫。在這鄉下的房子裏,還有微微的談話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