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凡睜開眼睛,迷迷糊糊的喊了一聲:‘媽’!又恍然清醒,三個月前,一直跟他們母子沒有來往的三舅,忽然喝醉酒向母親借錢,母親為了護住自己的三千元學費,惹得三舅凶氣畢露,一刀紮向了柔弱的母親,點燃了母子倆生活了二十年的家,跑了出去。幸虧法網恢恢,不到24小時就抓住了這個惡人。而自己正在幾千裏外的學校裏,終是錯過了母親的最後一麵,母親沒了,家也毀了,幸虧小姑姑收留,在親戚的幫助下辦了母親的葬禮,自己自小就沒了父親,一直跟自己的母親相依為命,父親雖然沒了,可是自己的姑姑,大爺們時不常的就會貼補娘倆,兩人的日子雖說不太富裕,卻也一直幸福,可是,自己那個相依為伴二十年的母親走了,這打擊卻不是李凡一時能夠接受的,流著眼淚,迷迷糊糊的又睡了過去。李凡再次清醒的時候,發覺身下躺著的不再是小姑姑家的席夢思床墊,而是硬邦邦的火炕,有那麼一瞬間,他以為命運之神給了他重來一次的機會,讓他能在看見媽媽,但睜開眼他就知道,這不是他人生中任何一個時期的家,而且這裏遠遠比他家住了二十年的老房子要好得多。在看著對麵銅鏡裏陌生的人影,他知道他離開了曾經的過往,記得母親說過,無論什麼時候她都會護著這個唯一的兒子好好生活,難道是母親怕他在世上活得太痛苦,讓他來到另一時空與母親團聚嗎?正想著門簾微動,一個七八十歲的老嫗走了進來,看他醒了忙問道:“凡娃子,可要節哀順變,你娘看你這樣可不放心走哇!天天哭,會傷眼睛的。”李凡心裏一驚,想著莫非這身體的主人也剛剛沒了娘親?想到這種可能性,李凡心痛的有些抽搐,本以為…本以為著還能與母親在這另一時空再相聚,難道命運竟是如此多舛嗎?連這小小的念想都給自己剝了去。老嫗見這孩子也不理自己,依然是一副呆呆的樣子,不禁歎了一句:“唉!造孽呦。你爹走得急,你娘親熬不住也剛跟著去了,你可不能在出什麼事了,要不可要我們這村裏人怎麼跟你爹娘交代啊!你娘可是千叮嚀萬囑咐讓我們照看你呢!”李凡此時正痛心於自己初到異世,又破滅了最後的希望,實在是無心思理會心疼自己的老人,而老嫗見他這幅樣子,更是怕他自己呆著會胡亂想,也不敢離開隻能坐在一旁沒話找話的跟他說著話,不知不覺竟說起了這個家的曆史.李凡心裏亂的很,但也跟著聽了幾句,這才知道這身體的主人也叫李凡,現年剛剛十九歲,原有個雙胞胎哥哥,卻不料在二歲的時候染病因為家裏沒錢治而夭折了,家裏的父母因為這事憋著一口氣,硬是用盡全力幹活,為李凡攢下一份家業,不想卻因為勞累過度而早早的傷了身體。李老爹去年早早去了,而母親積勞成疾加上想念老頭也在七日前隨老頭走了,而原本的李凡從小因為哥哥的事,被父母疼愛寵著,連番遭受父母相繼去世的打擊,在痛哭了幾日後暈倒了,然後,在醒來就是自己了。老嫗是旁邊的鄰居,平時李凡喚她王奶奶,這幾日一直幫著李凡忙活。父母的親戚並不多,隻有兩個娘舅,而李老爹是孤兒出身,被李母的父親收養長大,又將女兒許配了給他,現在是七月,正趕上挖土豆的時候,兩個舅舅幫著忙活完李母的喪事,又幫著這個十指不沾陽春水的外甥收土豆去了,故而沒有看見。簡單聽完這具身體的身世,李凡有些哀歎,原來也是一個苦命人,隻不過他沒有自己堅強,怕是太過依賴父母而遭受不住打擊心悸去世的,而自己呢?李凡有些迷茫,在這異世要怎麼辦呢?在一瞬間他想到了死,是不是隻要死去就能像這個李凡一樣與父母團聚了?但思緒也就一閃而過,李凡苦笑著搖搖頭,要是這樣做,母親怕是生生世世都不會與自己相見了吧!心思轉了千遍萬遍,最後下定決心的握緊了在被褥下的拳頭,心裏起著誓,一定要好好活下去,他相信這次重生的機會是母親給自己換來的,而自己也定不會辜負母親的希望。對於原本的李凡,自己是感激的,不過想來現在他也應該見著自己的父母,一家團圓了,自己要做的也隻能是以後對給過他恩惠的鄉親,舅舅多盡一份孝心,來慰藉他了。老嫗看他慢慢的開始認真的聽她講話了,便估計這孩子是緩過來些了。又勸慰了他幾句,便讓他早早睡一覺,養養精神,等晚上他舅舅們回來也好寬慰些。而李凡突遭連番變故,正是累急,剛剛想好出路,精神一放鬆,便覺得困意襲來。點點頭便沉沉的睡去了。再睜眼的時候,外麵天已稍暗,馬的嘶鳴聲在院裏想起,間或有著男人的小聲吆喝,和女人嗔怪他再小聲一點的話。李凡一笑,想來就是他的舅舅和舅媽了,看來這個孩子還真是遭一家人的疼呢。借著陽光的餘色,李凡又好好打量起了這個家,房子是用青磚造的,想來在這村裏也是極好的,自己所在的這間房並不大,但是擺設卻是一頂一的好。朝南開的大窗子下擺著一個紅漆的案子,上麵擺著幾本書和一些木製的小玩意,看來這李凡也是讀過書的。桌子靠邊擺著幾盆韭菜。到底是農村的孩子,估計是想學習那文人的雅致,卻也不種那無用的花草,地下也鋪的是上好的青磚,但是開著的門外便是壓實的土地,想來也是隻有這屋鋪了,但即使是這樣,也算是一筆大開銷。不過,也能看出,這對父母卻是對孩子相當好的,苦了一輩子,也給孩子留下了一份殷實的家底。接著便是一些字畫,看就知道是李凡自己寫的,細心的貼在牆上。靠北邊便是自己睡的炕。靠著炕梢放著兩個大櫃子,應該是用來放些雜物還有些過季的衣物的,前世的家裏也有,而炕頭就是自己睡著的地方,跟外間的灶火連著,一生火就會熱乎乎的,現在是七月,想來不用燒炕,墊個褥子李凡也沒覺著涼,外間估計就是廚房,雜貨間之類的。正想著要不要起來看一看,便看見從外間走進一個四十歲左右的漢子,肩寬體棒,看見他醒了,不禁麵露喜色,忙上前一把把他環進懷裏,“凡兒,你可醒了,今早可把舅舅嚇壞了。我聽王婆子說你頭還疼,可不可緊,要不要舅舅給你找大夫瞧瞧”。李凡被陌生人摟著,心裏有些別扭,但一想著對原先李凡的承諾,還是忍著不好意思道:“舅,我都好了,不用大夫。”“那可好,那可好。我們凡兒不用上火,娘走了,還有舅舅呢,以後這個家,兩個舅舅幫你扛著,以後可不能整天抹眼淚了啊!”李凡看著這個樸實的莊稼漢子用哄孩子的語氣勸著自己,不知怎麼的鼻頭一酸,前世的自己在大也剛二十歲,還是個大二的學生,突遭變故,一幫親戚一直在咒罵著三舅,沒一個人能寬慰他,渾渾噩噩的過了三個月,心理承受能力再好也受不住了,現在看著便宜舅舅寵溺的目光,不禁心下感觸,這種母親才能給自己的情感實在是讓人懷念到流淚,心裏苦著麵上也不強忍著了,湊著窩在舅舅懷裏就掉起了眼淚。看著自家外甥又哭了起來,李二壯一下就慌了忙勸著“不哭,不哭,凡兒,可不哭”。或許是哭聲太大,引來了正在卸車的另一個舅舅和做飯的舅媽。李凡淚眼婆娑的看著另一個健壯的莊稼漢子,幾巴掌把舅舅的後腦勺打了個趔趄,邊罵著:“老二,你個二貨,又把凡兒惹哭了,又把凡兒惹哭了!”而自己正靠著舅媽的懷裏,聽著舅媽念叨著:“今晚上舅媽給做了凡兒愛吃的蒸蛋,鹵菜,別理你二舅那二貨,淨是遭人嫌。舅媽的好凡兒,不哭了。”受不住二舅跟猴子一樣上躥下跳,李凡撲哧一聲笑出聲來,閃著淚眼,向大舅說著:“大舅,凡兒餓了!”大舅李大壯一聽,忙向摟著李凡的婦人說道:“弟妹,快些把菜拿過來,凡兒餓了!”李凡這才知道,身後的是二舅媽,不過看這屋裏的擺設,怕是他們要讓自己在炕上吃了,剛剛有了親情的溫暖,李凡自是留戀的,忙道:“大舅,凡兒要跟你們一起吃。”李大壯看著小外甥有了笑模樣,還會像以前一樣跟自己提要求了,也不禁鬆了一口氣!看前幾天他哭的肝腸寸斷的樣!他和二壯還真怕這疼到心肝裏的小外甥就這麼跟姐姐姐夫去了,不過還好,以後,他和二壯一定要加倍對著孩子好!看著大哥鬆了一口氣的模樣,舅媽秀梅也跟著放了一顆心。懷裏的孩子還流著淚,秀梅卻沒有勸隻是細心的為他撥弄散亂的頭發任由他哭著,女人的心思總是細的,秀梅能感受的到,今個晚上這一場眼淚,雖說傷心,但卻把孩子憋在心裏好些日子的傷悲給哭了出來,這淚哭的好,隻有哭過了這一場,以後才能重拾信心繼續生活。過了好一會,等孩子眼淚幹了,舅媽才笑著迎著李凡的話說道:“好凡兒,走咱先下地上飯桌邊去,一會等大麼麼回來了,我們就開飯”。李凡抽著鼻子點了點頭,心裏卻有些疑問,看著家裏的幾口人,也能猜到這個叫大麼麼的應該是大舅的媳婦,但為什麼叫麼麼呢?沒等細問,二舅又跟大舅鬧騰開了,於是便有了飯桌上,這仿佛遭受著五雷轟頂的悲劇畫麵,看著坐在旁邊為他細心挑著鹵肉的大麼麼,身體修長卻不瘦弱,充滿力量的手臂上也有著莊稼人常年勞動鍛煉出來的肌肉塊。左看右看這大麼麼也是個大男人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