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常抱怨時間太快,光陰似箭日月如梭的人,不是因為他們真的太忙就是因為他們不得不讓自己走進生命的桎梏,隨波逐流,用充實的忙碌去填補心靈的空曠。
紀萌萌當然屬於前者。大學畢業後的兩年,她幾乎沒好好休過一個假期,雖然偶爾也會對父母撒嬌抱怨一二,但更多的時候她樂此不疲的享受著努力的過程,朝著自己人生的目標一路高歌猛進。
隨著對策劃行業更深入的了解,具體的工作漸漸不能裝下她心裏的抱負,她開始備考GMAT,立誌一定要拿到賓夕法尼亞大學沃頓商學院的offer。
下午茶時間,周圍的同事依舊保持著八卦例會的優良傳統,而近幾天大家嘴裏總會蹦出一個新鮮的名字,何緣淺。
紀萌萌聽VOA錄音聽的有些腦漲,剛摘下耳機,就聽到一個助理小妹說:“肯定是咱們宮主背後出力的緣故,不然她一個剛畢業沒多久的女孩子能贏得了白家的官司?開玩笑嗎。”
紀萌萌忍不住追問:“何緣淺到底幹什麼的?怎麼還扯上了宮主?”
秦思瑤剛巧過來找策劃對案子,聽到紀萌萌的疑問,解釋道:“何緣淺的姐姐以前在正玟工作過,最後離奇死了,據她說是白雨荷白大小姐害死了她姐姐。這案子受理蠻久了,隻是最近有人爆出背後支持何緣淺上告的人是院宮主,這才被媒體炒了起來。院宴息影兩年多鮮有新聞,所以大家不得不好奇院宴和何緣淺之間到底有什麼關係,讓他居然幫著何緣淺來對付從前的緋聞女友白雨荷,肯定有內情。”
“聽起來的確有點不一樣呢。”紀萌萌衝秦思瑤笑了笑,心裏倒真希望院宴和這個何緣淺關係非同一般。兩年前自從知道於晚的真實身份後,紀萌萌狂喜激動的同時,也為院宴和於晚的愛情感到深深惋惜,不過念及自己的女神最後和她親愛的大哥走到了一起,她覺得這也是非常完美的結局,隻是誰也沒料到最後……
“話說,白夫人,你似乎一點都不替白大小姐擔心呢?難道你家白總裁真如媒體說的那樣,同白大小姐勢如水火?雖然白大小姐現在看起來沒權沒勢,但總歸是有股份的股東,你可得勸勸你家白總裁悠著點造啊!”秦思瑤翻了翻紀萌萌桌麵的書籍,探究的目光望著紀萌萌:“真要出國深造啊?不怕你家白總裁被哪路小妖精拐跑?”
紀萌萌衝秦思瑤扇了扇手,糾正道:“什麼白夫人不白夫人,還沒結婚呢好不好。至於他會不會被小妖精拐跑,本質來說和我出不出國沒有關係,真能被拐跑,哪怕我在他身邊,一樣會被拐跑。”
周圍人哈哈大笑,衝紀萌萌豎起拇指,紛紛點讚。
一個說:“白大總裁對咱們紀大小姐那真是好的沒話說,光我在樓下看到白大總裁的車就不下十次,人家每天那麼忙還不忘接未婚妻,比我家那口強太多了。”
另一個說:“就是就是,而且自己的公司股份說送就送,還隻是個聖誕禮物,咱們萌萌直到公司上市才知道自己居然是董事長,我也是醉了。簡直是赤裸裸的秀恩愛啊!”
還有人附和:“真不知道該羨慕白總有眼光,還是該佩服萌萌有遠見。”
又有人說:“所以那些嚼舌頭說白總用紀家當跳板的人,真是腦子有問題。”
秦思瑤總結:“那是吃不到葡萄說葡萄酸的。”
大家皆笑,一人突然問:“難道白總是葡萄?”
眾人愣。
紀萌萌故作生氣,道:“這話肯定是哪個小妖精說的。”
一室哄堂大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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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上孟書俞請客。雖然天氣漸漸熱了起來,孟書俞仍然選了一個環境極佳的主題火鍋店。按照孟大吃貨的說法,請客的目的是向老朋友發喜帖,紅紅火火的寓意當然比天氣來的更為重要。
到了目的地,白昊然突然叮囑紀萌萌道:“等等別再像之前那樣追問於晚的下落,每次都尷尬收場,搞得書俞都怕了你。”
紀萌萌美目圓瞪:“你們太自私了!難道就不能體諒體諒我哥嗎?他天天忙的連軸轉雖然看起來跟沒事人似的,可和以前比,笑容說話哪怕是休息都少了很多,追根究底還不是因為我嫂子一直下落不明。我有時候想,就算我嫂子真死了,有個準信也成啊!你們到底什麼時候才肯告訴我?”
白昊然歎了一口氣,道:“要我說多少遍你才能相信?我們不知道於晚的情況,更不知道她到底在哪裏。”
“不可能,我嫂子明明給書俞哥打過電話的!”
“是,是打過。可那都是兩年前的事情了,而且書俞從頭到尾隻接過於晚這一個電話,僅此而已。你問了我不下百回,我回答你也不下百回,難道你非要我騙你說於晚已經死了才甘心嗎?”
紀萌萌咬著嘴角不說話,她知道白昊然沒有欺騙她,可她總覺得於晚給孟書俞的那個電話不會隻是谘詢身體狀況那麼簡單。
她聽朱宰提起過於晚失蹤後的情況,種種細節顯示於晚離開是早有預謀的決定。
當日於晚先是手機關機無法定位,最後的位置沒有任何參考性。調出來的監控錄像隻能從於晚消失的街口和後來駛出的幾輛車子來排查,好不容易鎖定了嫌疑目標,卻發現那輛黑色轎車行駛軌跡讓人摸不著頭腦,總算運氣不錯在一個大型商場的地下停車場找到了這輛轎車,結果仍舊一無所獲,想來於晚當時挑了監控盲區又換了一部車。
最終沒辦法紀言淵令人按照時間節點看著出入的錄像一輛輛排除,大費周折一圈不但浪費了很多時間而且再沒有任何有用的收獲。
紀萌萌想,如此煞費苦心的布局,那麼作為於晚好的朋友,孟書俞和白昊然不可能一點風聲都沒有吧?
白昊然幫紀萌萌解開安全帶,溫柔的攬了攬紀萌萌的肩膀:“成吧,你要問就問。隻不過人家未來的老婆大人在呢,別像以前那樣問起來直來直去沒完沒了,多學著旁敲側擊。”
紀萌萌偏著頭,皺起眉頭:“不會。”
白昊然默。
紀萌萌忽而一笑,雙手抓住白昊然的耳朵,質問道:“你呢?你為什麼從來不幫我旁敲側擊問問?孟書俞是你朋友,我還是你女人呢!我哥以後也是你哥好不好!”
白昊然忍俊不禁,揉了揉紀萌萌前額:“行,聽你的。不過你得答應我,如果我上陣還是沒問出個蛛絲馬跡,你就不許再糾結於晚的事情,認真規劃下咱們結婚的日程。”
紀萌萌吐了吐舌頭:“才不要這麼急著嫁給你呢。”
“哦,那我求婚的時候你幹嘛要答應?”
“誰說占著茅坑就一定要拉屎?”
“……,你還要不要吃飯?”
孟書俞定的包間不是很大,貴在溫馨靜謐,落地玻璃窗外的精致盆栽擁著小橋流水讓人很快忘了城市中的喧囂和疲憊。
孟書俞喜滋滋的將請帖奉上後,忍不住問白昊然和紀萌萌什麼時候辦事。
紀萌萌斬釘截鐵說:“找不到我嫂子,我就不結婚。所以書俞哥哥,我和白神的幸福全指望你了。”
白昊然暗暗捏了捏紀萌萌的手,笑道:“她也就是說說,別當真。”
這時,一直沒開口的華彩突然如夢初醒的揮了揮手:“哎呀!正要跟你們說呢,於晚回來了!”
“回來了?!!”紀萌萌萬分驚喜的站了起來:“快快快跟我說說,我嫂子在哪裏?”
“這裏啊。”華彩不緊不慢的拿出手機翻了一會兒,遞給紀萌萌:“總算刷到了,你看看。”
手機屏幕上一串評論裏有一條鶴立雞群,因為回複和點讚的數量堪比大牌明星。這條評論的內容倒挺正常:祝鯽魚幹爹幹媽百年好合,早生貴子。而發這條評論的人豁然正是消失很久的於晚。
紀萌萌刷到最頂端,入眼的動態是一張鯽魚“咧嘴”大笑的圖片,配字:據說我幹爹幹媽要成親了,大家快給我說說送什麼賀禮比較好。PS:一定得很值錢才能顯示我的土豪本質哦!
鯽魚的微博這兩年火爆程度和紀言淵的不相上下,幾乎粉紀言淵的人都會順帶著關注下太子的開心果,盡管鯽魚和紀言淵的合影屈指可數,卻並不影響這隻邊牧小帥哥天天賣萌耍賤,時時刻刻刷存在讓每條動態吸睛無數。
紀萌萌聽說哥哥嫂嫂曾答應與華彩微博互動,後來哥哥將此事委托給了朱宰,倒也做到了承諾之事,但嫂嫂的出現卻是相當罕見的,就連網友們也發現了這一點,紛紛跳出來見證奇跡。
“天哪!你們先聊,我給我哥打個電話。”紀萌萌滿臉驚喜的拿起電話走出了包間,不管不顧留下麵麵相覷的三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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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個月後,京城CBD附近一套公寓。
空曠的大廳裏擺放了十幾個液晶電視,組成了一個巨大的屏幕牆。四個青年男人分別拿著遙控器坐在屏幕前,滿臉認真的望著屬於自己的領地屏,他們或快進或慢播控製著畫麵,生怕錯過任何一個細節。
紀萌萌進門就看到了這幅嚴陣以待的畫麵,滿心疑惑的伸了伸脖子,卻沒如願看到哥哥紀言淵。
“少爺剛剛去樓上休息了,這兩天他幾乎沒怎麼睡。”為紀萌萌開門的朱宰歎氣解釋。
紀萌萌望了眼落地窗邊的旋轉樓梯,放棄了打擾紀言淵的念頭,問朱宰道:“你們這是在做什麼?”
“前幾天少爺去東城視察咱們剛剛竣工的新一期廉租房項目,開車經過一間咖啡廳時,他突然讓我把車停下,接著他不管安全不安全,匆匆跑過馬路進了那家咖啡廳。待我停好車趕過去的時候,就見少爺一臉失望悲傷的站在咖啡廳外發呆。過了好一陣子他才告訴我,他剛剛應該看到了於小姐,雖然他真正看到的隻是一雙女人的手,但他確信那個人一定是於小姐。那間咖啡廳剛開業不久,監控還沒來得及裝,所以回來後我們就找了各種關係拿來了咖啡店附近所有監控設備的錄像來尋找於小姐的線索。”
“找了幾天了?”
“加上今天第三天了。”
“哦,對了,上次嫂子微博的那個留言最後有沒有拜托運營商查到什麼?”
“雖然運營商那條路不太好走,不過少爺還是查到了一些眉目,IP顯示在美國。”
“也就是說我嫂子人在美國?”
“如果登陸賬號的是於小姐本人,那麼她多半是在美國。”
“那要不是她本人,豈不是……”
“線索也不會斷,至少證明代勞的人是於小姐信得過的人。我們查到他一樣可以通過他的過往行為找出一些蛛絲馬跡。而且如果少爺判斷準確,這些監控錄像一定會告訴我們方向。”
紀萌萌點點頭,她相信以大哥的能耐,一定會找到大嫂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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聖托裏尼的陽光明媚而熱烈,灑在屋頂、天空和大海上,使得每個顏色都愈發的飽和亮眼,白的更白,藍的更藍。
一間掛滿印象派油畫的咖啡店前,站著一位皮膚白皙身材曼妙的女郎,太陽帽和墨鏡遮住了大半張臉,柔順的長發和白色碎花吊帶裙隨著濕熱的海風輕舞,在粉色圍牆的藤蔓鮮花映襯下儼然成了一道美不勝收的風景。
女郎沒有點咖啡也沒有叫別的飲品點心,隻在院子裏靜靜站了一會兒。過了幾分鍾,她走進店裏用簡單的希臘語詢問店員可否將剛剛播放的那張CD賣給她。
店員有些驚訝,表示她得詢問一下老板。
過了會兒,一個身材高大衣著隨性的男人走了出來,看到女郎後,神情頓了頓,接著用英語熱情笑道:“嗨,你就是josephone吧?Andes常和我們提起你,我是Crius。”
“嗨,Crius,很高興認識你。真不好意思打擾你,我是想問問碟機裏的這盤碟可不可以賣給我?”女郎摘了墨鏡,露出一張素淨卻清麗脫俗的麵孔,正是失蹤了兩年多的於晚。
Crius興奮拍手道:“哇,原來你也喜歡雅尼?雖然他成了美國人,可這裏到底是他的故鄉,所以他的音樂逃不掉愛琴海的浪漫和詩意。既然是知音,這盤碟送給你啦,我收藏了不少,不缺這一盤。”
“那真是太感謝了。”
“對了,你最喜歡他哪首曲子。”
“之前哪首,夜鶯。”
Crius笑容微微一頓,有些納悶的偏了偏頭,最後邊解釋邊勸導說:“夜鶯啊……它的歌聲婉轉優美,尤其是在月光流瀉、清風習習的夜色裏,千回百轉動人心弦,但也常給人一種憂怨哀婉之感,所以在整個歐洲,夜鶯幾乎都是悲傷的化身。Josephone,你這麼美麗的女人,還是要多些快樂哦。”
原來夜鶯還有這一層含義。
於晚拿著CD的手不禁微微一緊,她終於明白離別前夕紀言淵為何堅決不願意為她揍一首夜鶯了。
不能悲傷,要快樂。人的情緒如果可以靠換換傾聽的歌曲就能隨意切換,那該多美妙啊……
告別了Crius,於晚緩步走回Andes的橙粉色三層小樓。這棟漂亮的房子被Andes裝飾得很有幾分情調,一多半房間做成了特色民宿,每天都有來自於世界各地的遊客在此落腳。於晚也是其中一員,隻是同這些遊客不一樣的是,她按年付費。
將CD放回房間,於晚看了看表,拎起包和遮陽帽再次走出房門,院子裏恰巧碰到歸來的老板Andes。
於晚的房間位於頂樓,正對著Andes的奢華套房,所以這一年零四個月裏,她和Andes抬頭不見低頭見,早混得十分熟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