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車送我們到集市一處隱匿之地,我們又走在街道上。我多多少少有點感覺,好像很久沒有踏入文明社會了,感覺哪都很熱鬧,又可能是馬上就能回西安了,我的心上止不住地冒著輕鬆的泡泡。
段月容雖然戴著麵紗,但也看得出神情愉悅,他拉著我進了一個小茶館,給我點了一壺好茶。
“真香!這是什麼茶?”我嘖嘖讚道。
段月容微笑著低聲道:“這是布仲家的姑娘茶,慢慢喝,小心燙著。”
這時,隔壁來了兩個著漢服的生意人,點了壺茶,就坐在我們旁邊,攀談之聲漸漸傳到我們這裏,“唉,現在天下不太平啊,秦中和南部戰事頻發,東南和南北的商路都斷了,聽說現在朝廷又要關了西域的門戶,這生意可怎麼做呀。”
“是啊,原家和竇家打得這麼狠,害得我們這些生意人可吃盡苦頭嘍。”
“你說說,原家和竇家,哪一家會贏?”
“我說是竇家吧,畢竟皇上在他們手上。”
“那又如何,原家手上不也有皇室的人嗎?”
“那倒是,聽說靖夏王家的兩個公主都嫁到原家了。”
“啊,你說的是緋玉公子前往西突厥登基,軒轅淑環公主前去和親了吧!”
好冷,我感覺到好冷,就好像是在冰窖裏一樣。
我握不住那杯噴香的姑娘茶,那滾燙的茶水灑在我的手上,皮膚一片通紅,我卻似不知道一般,可是耳邊卻依然聽到那殘酷的話語。
“啊?還有另外一個公主嫁到原家了?當是軒轅淑儀公主吧?聽說亦是人間絕色,莫非……嫁了踏雪公子了?”
“這還用問嗎?原家最出名的不就是踏雪公子嗎,踏雪公子的寵妾被人擄了,下落不明也正是時候,踏雪公子正好尚了軒轅公主,那樣皇室的金枝玉葉才也不至於受辱嘛。”
……
我周遭一切都失去了聲音,消去了顏色,心上冒出了一陣陣奇怪的感覺,好像是火山的熔岩在拚命翻騰著,卻無法奔湧出我的胸腔,於是隻能無情地灼燒著我所有的感官。
喉間一股血腥之氣湧現,我硬生生地壓了下去。
是誰在同我說話……
我醒過來,原來我們已走出茶肆了,是段月容拉著我。他好像在對我說了些什麼,可是我一句話也聽不進去了,口中的血腥味又傳了出來。我擦著嘴角,努力平複著喉間的血腥。
段月容從我手上接過夕顏,紫瞳看著我,慢慢對我說道:“我們去買些奶糕吧,臭……夕顏愛吃的。”
不知道為什麼,我忽然發足狂奔起來,我沒有理會段月容有沒有追上我,隻是一直跑啊跑。等我醒過來時,我竟然來到那野櫻坡上。
我輕輕抬頭,那棵兩人無法合抱的百年櫻樹隨風輕輕搖曳著巨大的樹冠,現在已是六月下旬,櫻花自然是全都凋謝了。
我觸摸著那粗糙的樹皮,慢慢地把臉頰貼上那樹幹,我閉上眼,腦海中又是那紅發少年對我柔柔笑著,“木丫頭,我喜歡你送的東西,我也送給你一樣東西。”
“木丫頭,我記得你是在這種叫櫻花的樹下告訴我你的名字的,對吧!”
“這句寫得多好啊,眾裏尋他千百度,驀然回首,那人卻在燈火闌珊處。木丫頭,這是你寫的?”
“木丫頭,我這回又找著你了,我又沒有迷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