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目送(1 / 2)

“啊啊啊!無聊死了!”我裹著毯子從床上翻滾到地板上,再一次撥通一川的電話,“抱歉,您所撥打的電話已關機。”心瞬間再度直直地下墜。“她去哪裏了?”

“今晚我跟你爸爸要去跟朋友吃頓飯,晚點回來。你自力更生哈!”我斜睨著老媽一眼,麵對她那更年期的興奮勁,我頗為無奈,毫無生氣地應了一聲。

手機微微震動,我急忙拿起手機,卻發現是添加好友消息。是個陌生人。我隨手點了下同意,便將手機一扔昏昏沉沉睡了過去。

就在我以為假期的第二十天也要被我如此頹廢地浪費在床上時,手機鈴聲驟然響起。我迷蒙著雙眼接起電話,“誰啊!姑娘我睡覺呢!”。

迷迷糊糊間等著對方的回應,得到的卻是一片空白。

起床氣的毛病頓時被激起,我一翻身坐在床上,睜著眼盯著手機屏幕。一川漢子那張掛著笑意的臉霎時間占據了我的腦海。

“胡一川你總算出現了!快說你個死丫頭到底跑哪瀟灑去了,竟然忍心一聲不吭就丟下我!”

滿肚子的腹誹已經被我隱忍了大半個月,原本哀怨的語氣頓時就歇斯底裏起來。

隻聽電話那頭一聲低低的哀歎,“懿笙…”,我立馬噤聲,這才想起一川半個月毫無音訊實在是怪異的很。見電話那頭頓時又沒了聲響,我忍不住試探著問道:“一川?”

緊接著那頭竟是啜泣的聲音,隨著聲音的放大,那種徹底崩潰的悲慟另我慌了。

這麼個灑脫的女漢子,她,哭了?

我立刻在腦海裏臆想著各種意外,甚至連被人當做棄婦丟在荒郊野外這種荒謬的事都給考慮到了,可仍堅信就算如此境地,她也絕不可能哭。

嘻嘻哈哈的這九年連我——一川漢子的死黨都沒見她掉過一滴淚。

仍記得小學時我跟同桌一個男生吵得幾乎要掀桌砸書,我那衝動不服輸的勁讓我憋紅著臉睜圓滿滿都是濕潤的雙眼,抄起後桌上的水桶,“嘩——”把一大桶美術課顏料從頭到尾淋在了同桌身上。倒完顏料把空桶往同桌身上一砸,桌子一拍,一副大義凜然你奈我何的模樣,看著同桌被顏料迷的幾乎睜不開眼,眼底那陣婆娑逐漸被傲慢的笑意取代。

而此時隻見一個身影恍惚間遮住了我的視線,“啪——”一本漫畫書在我還未有所反應的瞬間,被眼前的人抓在了手裏。我呆滯地看著近在咫尺紮的高高的馬尾,傻乎乎地不明所以。同桌把書一股腦向我的方向砸來,我徹底楞在了那裏,甚至把去躲的本能也拋在了腦後。這時眼前的女生抓起我的手連拖帶拽就把我拉出了教室,耳邊還回蕩著同桌憤恨咆哮的聲音:“阮懿笙!你有種別跑!有種來打一架啊!”

一邊的女生一聽這話,立馬扭頭衝進教室,“湯包子你是不是男人!跟女生打架算什麼!那你有種你倒是來打一架試試啊!…”我急忙跑到她身邊拉住她往外走,心裏已是膽顫,生怕下一刻二人就撩起袖子扭打在一塊。

此刻同桌竟又抄起一本書直直地像我們砸來。我驚恐地眼睛一閉。“天,這下慘了!”

過了十幾秒我仍死死閉著眼不敢睜開。

“沒事了。”女生淡然的聲音在一旁響起。我微微眯起眼望向聲音的來源,一抹抹鮮紅色。

我瞬間睜大了眼睛,“你流鼻血了!你沒事吧,快去找老師!快快!”淚水再也忍不住,如瓢潑搬沿臉頰而下,愧疚讓我的淚腺再次被放大。

逼著自己鎮定下來,卻被女生略帶點不耐的聲音打斷:“不要哭了!走吧。”

拉著我就徑直離開了教室,我跟在她後麵,不知道她是不是還在流血,卻又有些畏懼於她的凶悍不敢開口。

“要知道,如果你讓人看到了脆弱,輸的還是你。我無比討厭那些動不動就哭的人。你以為你是三歲小孩來著。每當這時,別人更想給你的不是安慰而是兩耳光。世界這麼大,比你慘的人多了去了,你流眼淚給誰看。你是自以為你哭起來很美還是怎麼的了。哭誰都會,但眼淚不值錢。”

前麵的人兒堅定的一番話另我頓下腳步,而她仍繼續往前走著。

黃昏,夕陽,將她的影子拖得很長,很長。

我定定地凝視著她的背影,思索著她的一番話。

這,是個怎樣的女孩啊。

從那以後,這個名字叫做胡一川的女孩深深刻在了我的心裏。為她那份見義勇為,為她替我無聲挨的那一本書,為她流下毫不在乎的鮮紅的血,為她鎮定堅韌的那番話。

從那以後,我,阮懿笙。她,胡一川。就這樣,一起鬧騰了九年,與彼此相伴了九年。

而一個血骨錚錚的女漢子怎麼會…“喂!怎麼回事到底?胡一川!”

“懿笙…陪我去趟雲南吧。”我聽出她在極力壓抑自己。

“好!”我不再逼問。

“這半個月,我去台灣了。沒有時間跟你道別,事情太突然了。”她止住抽噎,我卻懂得那是何其的痛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