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不禁悲美人折南枝(1 / 2)

“貓兒,你要把自己也埋進去嗎?”

白端說。

我抬了頭,睜著微紅的視線,記憶裏的他從來沒有這個模樣,他緊緊地看著我,又不像在看我,表情淡漠,好像我是路人甲乙丙,而我正在做什麼傷天害理之事,令他反感,又吝嗇用言語指責我。

“白端,你最好現在把我同他一起埋了”我用冰冷得不像我的語氣說,“省得你一路上要思索我是誰?來你身邊做什麼?有什麼陰謀?有什麼企圖?有什麼不為人知的?為什麼要贈花給你?為什麼總對你傻笑?那麼多的為什麼,隻要你殺了我就不用想了。”

我第一次對他憤吼,“白端,你殺了我啊!”

這些日子的懸崖勒馬、消落青絲等等,我一直以為我不會在意,不會去計較他的腹黑算計,我以為隻要我守著初心、永不相離,我就能讓他為我折戲,就能看見真實的他,可是我遠沒有自己想的那麼包容大度。

我隻是個自私的人,我演著戲,還要讓他為我折戲,作戲不成反受累,我簡直可笑啊!

我忘了我是假的了。

手下早已沒有知覺,遠處一片火海,我覺得這些日子大喜大悲,十分累心,於是不耐煩的催促他,“快點,要殺就趁早,過了這個村就沒這個店了。”

眼前撩過一道藍影。

我後腦勺重重的錘在了土坑上,胸口一陣悶息,幾乎接不上氣來。

他玉白的手掐住我的脖子,手下稍微用力,我就翻起了白眼,覺得天昏地暗,黑夜漫長,眼裏更是血淚翻湧,忍都忍不住。我真是太失敗了,那麼膽小。

正當我腦袋即將轉為空明,他鬆開了手,我的脖子頓時得到釋放,新鮮的空氣都噴薄進來,我大口口吞吐著,好幾次嗆得眼冒金星。

“小貓兒,死的感覺好嗎?”

“還好,沒想象中的舒坦,你可以利索點。”

他重重的彈了我的額頭,這次沒有儺麵,我覺得分外疼,叫苦不堪。

“我怎麼會讓你死。”

他嘲諷,眼裏莫名,我實在想不懂他在想什麼。

我們把林軒給埋了,剛才跑得混亂,我也不知道這是哪兒。

我把一捧捧泥土落到他的身上,看著他原先隻是略顯單薄的身子,現在像破布一般,我不知道以後該怎麼和蘇涔說起,也許我很快就能見到蘇涔,也許我永遠也見不到他了。

就像再也沒有林軒這個人,這裏沒有,家裏也沒有,死了便是死了。

原來死了便是死了。

我醒覺,一直認為這是夢境,這都不是真的,這隻是個天神的遊戲。原來我們自認為高貴的生命,在神的眼裏可能一文不值。

我們死了,神便會尋下一場,他看得到的隻是戲止,他看不到的是我們的死亡。

這就是為神作戲,這是我們生命微薄的價值。

我看著眼前的白端,不敢相信,也許他也是被神造出來的戲子,他的所有也都是逢場作戲吧。

林軒永久的躺在這座簡陋的小墳裏。

我找來塊木頭,不知道墓碑該寫什麼,隻得寫上:吾親林軒之墓。

他是我的親人,我會記住他。

我皮著白端的衣物,搖搖晃晃、一瘸一掛的和白端走了回去。

街上還是那麼嘈雜,人們顯然都沒從這場災難恢複過來,沒人留意我這個罪魁禍首正從他們身邊走過。回到客棧,隻有狗兒在上串下跳,一副不安的樣子。

狗兒看到我,張口欲說,我一腳跺在了他身上,用眼神殺死他,也許,我身上還帶有殺伐之氣,狗兒竟然被嚇愣了,乖覺的點點頭。

狗兒說檀香到現在還沒回來,我看看時辰,現在實在不算早了,那麼晚了,她難道也在混亂中出事了?

心裏很是愧疚,如果檀香為我出了事,我更是不能原諒我自己。

等了很久,人們都回到了家中,亮了三天的大街小巷此時寂靜下來,慢慢陷入沉睡,儺祠方向的火光也已然看不見了。

一道瘦弱的身影從街口,不遠的石橋那走來,金蓮搖顫,楊柳扶風。

狗兒慌忙叫道,“是檀香,是檀香。”

我卻覺得,是檀香,又不是檀香。

她沒有了以往的溫婉柔美,渾身散發著熏天的酒氣,我還從來沒看過女生喝這麼多酒的,更何況是檀香這樣的。她臉頰緋紅,越發的迷人,細腰飄帶,懶散的折下,整個人就像初出的月光一樣晶瑩剔透。

她看著我們,眼神微合,似在尋找著什麼,然後流露出喜態。

這種喜態讓我不想直視,因為她看向了白端。

她跌跌撞撞,微微的打著酒嗝,酒香混著清香,沒有讓人覺得惡心,反而覺得特殊的好聞,這樣的檀香異常漂亮,連我都目不轉睛,別說別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