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月末的季節,正是一年之中最熱的時候。正午時分的太陽,炙烤的隱藏在樹蔭之下的知了都不再鳴叫。幹熱的風吹過空蕩的街頭,一輛破舊的電動三輪車,由遠及近的緩緩駛來。三輪車的後車廂用角鐵和彩鋼板做成了一個巨大的封閉貨箱。箱體外麵貼著威武霸氣的四個大字--恒通鏢局!
恒通鏢局的名字看上去十分的威武,但所有人都清楚,這隻不過是快遞公司給自己臉上貼金的另一種稱呼罷了。電動三輪車停在了樹蔭下,坐在駕駛座上的袁周摘下了頭盔,用衣袖擦了擦頭上的汗水。38℃的高溫,讓汗水順著他的頭發往下滴答。檢查了一下收取貨款的挎包,袁周抬腿從駕駛座上下來,拎著頭盔走進了路旁的快遞公司。
袁周是一名退伍士兵,服役八年的他在今年的六月份因為違反軍事紀律,被部隊做出了提前退伍的處理決定。在入伍之前,他是海河大學光電信息工程係的學生。回到家鄉海河市之後,他本打算去複學,拿下大學畢業證。但學校裏沒有遇到過提前退伍的學生要求複學的情況,袁周的複學申請被各個部門相互踢了一番皮球之後,雖然獲得通過,但是學校注冊報名的期限已過,想要複學隻能等待明年夏天,跟隨新一屆的學生一起上課。
從袁周記事開始,他的爸爸袁安國就在街邊開了一間饅頭店。蒸饅頭可是個辛苦活兒,每天天不亮就要早早起床,生火、燒水,把昨天晚上發好的麵揉成饅頭,放到籠屜上去蒸。袁周的母親早早的去世,父子倆相依為命二十多年,每天過的都是這樣的生活。還有整整一年的時間才能回到學校去上學,退伍回來的袁周看著日益蒼老的爸爸,總不能混在家裏當啃老族吧!他出來找了一份送快遞的工作,希望能用自己的努力,讓爸爸過的輕鬆一點。
一個奇胖無比的光頭,光著膀子坐在快遞公司唯一的空調下麵。看著袁周走了進來,他衝著袁周笑了笑,開口說:“小袁,回來了?咱們這些快遞員裏麵,我就服你!別人拉一車貨要送一天,你一上午就送完了!……”
說話的是快遞公司的老板伍漢,這人平時雖說比較碎嘴,但對待下麵的這些快遞員還算是不錯。袁周將挎包遞了過去,說:“伍哥,你就這麼光膀子吹空調,也不怕吹出毛病來?”
伍漢接過了挎包,將貨到付款的現金數了數。他一邊數著錢,一邊說:”這你就不懂了吧,穿著衣服吹空調更容易得病。你想啊,外麵這麼熱,稍微一動就是一身汗。你穿著濕衣服坐在空調下麵,那不更容易得病嗎?錢數沒錯!對了,你還沒吃飯吧?趕緊去吃飯,吃完飯再接著送。……“
袁周點了點頭,向街對麵的一間拉麵館走去。推門進了拉麵館,幾個一同送快遞的同事正坐在空調的出風口下麵,一邊看電視,一邊吹著牛。看到袁周的身影,其中一個年歲不大的同事招呼道:“袁哥,剛回來啊?來,咱們一起吃!我們要的菜還沒怎麼動呢……”
袁周走了過去,大聲衝著拉麵師傅說:“大碗拉麵,二細!”他拉開了椅子,坐了下來,說:“你們幾個挺會找地方啊!這裏又能看電視,還聽不見老伍的叨叨。小峰,今天上午怎麼樣,看沒看見你的女神?“
小峰就是一開始和袁周打招呼的那個年輕人,聽到袁周說起了他的女神,他有些不好意思的撓了撓頭,說:“袁哥,你就別笑話我了。人家是大學生,可我連初中都還沒畢業呢!唉……袁哥,你喝酒!”說著,他拿了個杯子給袁周倒上了一杯冰鎮啤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