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後,秦妖在烈火中目眥欲裂,不甘心的問道:“為什麼?”
臉色蒼白的黃勝天,用虛弱,卻足以把人氣得發瘋的聲音淡淡地道:“沒有犧牲,就沒有勝利。”
“聽說,秦妖不是死於戰艦殉爆,而是活活氣死的?”記者看著馬佩琪:“這是真的嗎?”
馬佩琪微微一笑,點了點頭。
夕陽已經完全沒入了城市遠方的地平線,天色飛快的暗淡下來。
電子燈自動開啟,鐵紫檀木的書桌和咖啡色的皮質沙發在柔和的燈光下散發著細膩的光澤。腳下厚厚的羊絨地毯質地柔軟顏色肅穆,書房安詳而寧靜。
記者一時間有些恍惚。
問出秦妖之死的問題時,他並沒有期待得到肯定的答案。
無論是在他本人還是許多曆史學家看來,這個傳像是人類曆史上流傳下來的諸多野史秘聞,隻是一些無聊的人道聽途說以訛傳訛罷了。
隨口問出這個問題的時候,好奇占大多數,也有一些為這個荒誕卻流傳甚廣的傳言最後定案的意思。
可是,他做夢也沒想到這竟然是真的。
一個人要怎樣才會被活活氣死,這個問題很難讓人想明白。
他不是秦妖,沒有那位納米粹王朝遺族的偏執和瘋狂,也沒有在那艘烈火熊熊的戰艦上,看著淡淡微笑的黃勝天,於殉爆中絕望。
自從威廉三世宣布投降以後,戰爭事實上就已經結束了。後麵的戰鬥根本已經無法影響大局,不過是某些北約小國的負隅頑抗罷了。
從三月二十八日華南保衛戰爆發到四月八日威廉三世被俘,總共十天。
在這十天裏,整個戰爭局勢就像是坐了一趟上天入地的翻滾列車。十天之前,北約咄咄逼人大有一統天下的勢頭。十天之後,華夏接連殲滅北約一南一北兩大主力,俘虜切爾達和威廉三世,奠定勝局。
後人將那讓人眼花繚亂目不暇接的十天,稱為勝利十日。
威廉三世的被俘,秦妖的死,就是那場戰爭的最後樂章“勝利十日”最後的一個音符。
曆史,總是讓人目眩神迷。人們事後挖掘出來的事實真相的戲劇性,甚至遠遠超過了戲劇,電影和最荒誕最富有想象力的小說。
原本記者以為,那個重重的音符,是秦妖旗艦的烈火和殉爆,卻沒想到這音符如此詭異低沉,宛若一聲悠長的歎息。
“沒有犧牲,就沒有勝利。”
當秦妖和他那個團體的軍官將黃勝天的這句名言奉為至理,讓無數熱血而衝動的軍人跟著他們走上軍國主義的不歸路時,沒有人想到這句話,會成為他們最後的寫照!
隻不過,這一次,秦妖成為了引誘威廉三世的犧牲者。而勝利都歸於黃勝天和方楚天罷了。
一時間,那個時代發生的一切,所有的人物都一一浮現在記者的腦海中。
黃勝天、方楚天、切爾達、秦妖、天機老人、趙小算、曹德正、威廉三世、尼古拉斯五世……
他們或睿智沉靜、或陰險狡猾、或智計超凡、或雄才大略、或野心勃勃、或忠誠無畏、或堅韌不拔。每一個人的麵孔都是那麼的清晰,都是那麼的鮮活。
那是一個戰火紛飛的大時代。
一個屬於他們的時代。
無論他們的目標是什麼,無論他們是否代表著正義,他們都在那個時代留下了他們的聲音,他們的足跡,他們的理想,他們的鮮血,他們的喜怒哀樂。
他們每一個人,都是那個時代的音符。他們的生命,完全為那個時代而燃燒。
而隨著秦妖戲劇性的死去,那個浩瀚的大時代已經濃縮成一出燈光變幻布景華麗情節跌宕起伏的舞台劇,落下了帷幕。
一切恩怨情仇,漫天的炮火硝煙,都化作那聲悠長的歎息,漸漸遠去。
記者慨然長歎,合上了筆記本。
“再來一杯咖啡?”馬佩琪端起咖啡壺,為記者續上一杯。
“已經喝了很多了,再喝下去恐怕今天晚上會睡不著覺的。”記者笑著道,心裏卻想如果晚上真的睡不著的話,或許不會是因為咖啡吧。
今天的自己是何其的幸運,能夠有機會聽親身經曆了那場戰爭的馬佩琪元帥講述往事,能夠與曆史那麼接近。
“最後一個問題。”記者接過咖啡,目光炯炯地看著馬佩琪。
“哦?”老人抽著煙鬥,笑著道:“你的問題倒是不少。準備讓我一次都抖落幹淨?”
“當然!”記者笑道:“這是這麼多年來,您唯一一次接受的個人專訪。我要是不抓緊這個機會,恐怕一走出這個門就會被現在正在辦公室裏度日如年般等著我的老板開除。”
“這可是個大事。”老人笑著,一本正經地道:“你問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