距離那個不眠的夜晚,那場動人心魄的惡戰,已經過去一個星期了。像是煙花盡情燃過的夜空,雖然不再有漫天的繚亂與喧囂,卻仍舊在每個人心底烙下了餘韻。
楊劍活了下來。
他去向警方自首,為自己在執行“計劃”的過程中犯下的那些罪過懺悔。最先知道楊劍這一打算的是艾老師,了解過老同學的苦衷後,他良久無話可說,最終表示支持楊劍的決定。他也想不出更好的辦法,來為楊劍在寂寥與贖罪中找到一個平衡點。
反對得最激烈的,是墨葉。“你在發什麼神經?”墨葉激動地對楊劍說,“我不許你那麼做。就算是挑斷你的手筋腳筋,我也會阻止你——你現在不是我的對手!”
“墨葉。”楊劍平靜地看著她,喊她的名字。“我為什麼願意為你做那麼多事,你應該知道。”墨葉的眼圈紅了,“即使你心裏永遠隻有藍靈,我也無所謂,我隻希望你能好好活下去。”
“墨葉,”楊劍輕輕地泛起笑容,“謝謝你。”
“你……”
楊劍走向警局的路上,墨葉都跟著他。“就像我改變不了你的決定,你也不要試圖改變我吧。”她說,“贖罪真是十分冠冕堂皇的理由,那我就陪你一同贖罪。”楊劍沒有說話,他與墨葉就這樣一前一後地走著。
那條路筆直而短暫。
那條路曲折又漫長。
白刃活了下來。
楊劍對他說:“刃,回到你父親身邊吧。經過這件事,我們都應該更懂得珍惜。你與你父親既然已冰釋前嫌,你也該回去孝敬他了。”白刃單膝跪在楊劍的麵前,長長的頭發垂在地上,他腦海中所浮現的,是他離家出走的第一夜。那時候他在路上遇上楊劍,楊劍像是對待兄弟而不是一個屬下那樣拍著他的肩膀說:“有沒有興趣來幫我呢?”長長的頭發遮住了白刃的眼淚。
白刃最終也沒有回到梁爺的身邊。他決定仍留在劍鋒財團,為楊劍做些力所能及的事,例如對所有受害者進行補償,抑或是生意上的打點,再就是,等待楊劍回來。對於刃的決定,梁爺的意見是:“隨你喜歡吧。”
“抱歉,爹。”刃這樣說,當時,他們站在這座城市的高處,風高高地揚起刃的長發,一旁的梁爺顯得那樣佝僂。
“哈!一日為奴,終生為仆……這並非自我作賤。其間的忠義精神,豈是俗人可以參透?”梁爺笑著對刃說,“爹支持你。”
“謝謝。”
“有空……陪爹去,給你娘上炷香。”
“嗯……”
風繼續吹著,吹散所有的恩恩怨怨。事實上最親的人之間,能有多少血海深仇式的恩怨?不過都是比風還要輕薄的可笑過往,終將被風遠遠吹散。
駱澤仍是一個叛逆少年。可能在很長一段時間裏,他都改不了自己的習性。據說駱澤的家庭是黑道背景,他從小便是在一個缺乏溫暖的環境中長大的。這樣的駱澤,似乎是順理成章地成長為現在的模樣。在家裏得不到重視,便在家之外的地方過度渴望重視,後果便是要當一個人見人怕的老大。
短暫地擁有過雷羽的內力、短暫地做了一個大俠夢之後,駱澤的失落可想而知。卓小豪吸走了他的內力,他們之間按說該有著更多不共戴天的可能,隻待某個契機而爆發。
當胖子和瘦子問他是否打算再找卓小豪的麻煩時,駱澤兩腳踩在他們臉上。“廢話!”駱澤氣急敗壞,“我怎麼可能跟那樣的家夥講和?不要以為有恩於我就可以騎在我的頭上。渾蛋!為什麼那時候要救我?為什麼要讓我欠你的人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