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棵古鬆,一方石桌。
一片銀雪,一隻暖爐。
一個白衣中年人,背倚鬆幹。
一旁還有一爐一壺和一杯。
壺中冒著熱氣,泛出陣陣茶香。
雪中飲茶,的確是不常見的。
但是他很享受。
忽然,他站了起來,用力搖晃了一下古鬆。
於是,掉落在樹葉樹枝上的點點雪粒就爭先恐後地墜了下來,而他,則是閉著雙眼,仰起頭,深深地呼吸著。
他在享受雪粒砸在自己臉上的那份冰涼,那份冰涼並不刺骨,他覺得反而還很刺激。
湊巧,幾粒小雪花落在了他的眼窩下麵,瞬間就融化,順著鼻翼流了下來。
孰知,這是雪淚,還是……淚雪?
“你還是這麼逍遙自在。”
不知道什麼時候,一個穿著黑色棉袍的人,來到了這裏,就站在他身後不遠處,手中還端著一個酒壇子。
“當然,逍遙自在,才是我的追求。”
“一年多不見,你還和以前一樣,喜歡穿著一身單衣在這裏喝熱茶。”
“閉關一年,你不也是沒有改掉大冷天喝酒的習慣嗎?”
似乎,白衣男子享受夠了,他睜開了眼,露出一個微笑,然後把目光緩緩地移向了那個黑衣人。
“我就是不明白,你說你大冷天的,為什麼就穿個單衣。”
“因為我喜歡這樣,這樣我才能感覺到冷,感覺到冰涼,我喜歡這種感覺。”
“口是心非,那你為何還要喝熱茶?”
“因為我不能讓我的心也涼了,喝茶,可以暖心。”
白衣人說完這句,這才緩緩坐回石頭上,做了個手勢,那個黑衣人隨即就走到了他的麵前,坐在了地上。
“若是讓旁人聽到,名聞天下的頂尖殺手逍遙子居然說出這番話,不知道他們會不會笑得肚子疼。”
“你笑了嗎?”
“沒有,因為我不是旁人。”
“對,你說得沒錯,你對我而言,不是旁人。”逍遙子隨意笑了笑,將茶壺中的水倒進了杯子中,一飲而盡。
“師父,今天是初七了,你答應我的事,是不是應該兌現了?”
逍遙子瞄了黑衣人一眼,嘴唇不自覺地聳動了一下。
“你是說救你那個姐姐?”
“是。”
“我去了。”
“結果呢?”
“沒有結果。”
黑衣人聽到這兩個字,仿佛一下子泄了氣一般,頹廢的坐在地上,抓了一把雪扔進酒壇,仰起脖子就灌了幾大口,從嘴邊漏下來的一些酒很快就落在了地上,吞噬了一點點白雪。
逍遙子很無奈:“你姐姐死了。”
黑衣人忽然將酒壇移開,歪著脖子眯著眼,緊緊地盯著逍遙子。
“怎麼死的。”
“不知道”
黑衣人沉默了。
過了一會兒,黑衣人的嘴唇就張開了,露出上下兩對潔白的牙齒,正緊緊地貼在一起,兩瓣嘴唇時而顫抖,時而左右扭動。
“師父,我要下山。”黑衣人站起來說道。
“你要去報仇?”
“你說呢!”
逍遙子苦笑一聲,彎腰從地上抓了一把雪,在手中團成一個雪球。
“熊延!我給你一劍的機會,落地之前,擊碎它。”
逍遙子話音一落,熊延猛然抬起頭。
“退後五丈。”
等熊延退後五丈之後,逍遙子將雪球高高拋入半空中,隨後閉上了眼。
……
一襲黑色。
一道寒光。
一片碎雪飛快地飄落在了逍遙子的頭上,鼻尖上,肩上。
再看熊延,還是站在五丈之外,隻不過手中多了一柄劍。
逍遙子盡情地享受完雪花砸在臉上的感覺之後,睜開了眼。
“去吧,萬事小心,回來的時候,給我帶兩斤銀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