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1-南疆初春(1 / 3)

寧城靠在宿舍門口,上身穿著一件深灰色的兜帽衣,腿上是一條版型普通的牛仔褲。他往裏瞧了瞧,不耐煩地喊道:“怎麼還沒換好?”

尹天剛穿好煙灰色的九分褲,一邊將羊毛背心往打底襯衣上套一邊說:“要不你先去抽根煙?”

寧城“哼”了一聲:“就要看著你。”

尹天嘿嘿地笑,拿起短款呢子大衣披上,雙手往兩邊一展,得意洋洋地看著寧城,巴巴地問:“帥麼?”

寧城揚起一邊嘴角,看似懶散地踱入屋內,將大衣的紐扣一枚一枚扣上,又拿起床上的圍巾在他脖子上胡亂一裹,快速在他鼻尖上啄了一口:“這樣比較帥。”

尹天抗議:“扣這麼嚴實做什麼?看不到裏麵的背心了!”

“背心有啥好看?”寧城蹲在櫃子邊,翻出一雙棕色的毛線手套,牽了牽手套之間長長的線,拉過尹天,將這雙縫著熊腦袋的手套掛在他脖子上。

尹天:“……你他媽哪兒找來的?”

寧城將放著二人旅途用品的迷彩包往肩上一掛,牽著他的圍巾往門口走,輕描淡寫道:“我姐寄來的。”

尹天不信:“寧和姐會寄這種東西?”

“我讓她買的。”

“……”

寧城轉過身,右手探進上衣的衣兜裏,扯出一頂和手套同色的毛線帽子,又道:“差點忘了,還有這個。”

尹天一看,那帽子尖兒上還有個球,怒道:“你腦袋上才頂球!”

寧城眉眼一彎,笑起來:“你都能指揮我姐給你買騷包的九分褲,我就不能讓她買熊熊手套和毛球帽子?天寶,你忘了她是誰親姐了?”

尹天翻了個白眼,踢了寧城一腳:“是你親姐,行了吧!”

寧城牽著圍巾的手一用力,尹天條件反射地往他跟前湊,他理了理毛線帽,笑著給尹天戴上,欣賞一番,滿意道:“好了,走吧。”

尹天發現自己失算了。

春節時寧城給寧和打電話報平安,寧和問有沒有什麼需要,有的話她讓周毛毛幫忙,走軍隊渠道寄去。

寧城剛想說一切都好,啥都不需要。旁聽的尹天就慫恿道:“跟你姐說,我們需要便裝!不是說好休假時去喀什嗎?難道穿迷彩去?”

寧城一想也對,便跟寧和說:“姐,那你就幫我和尹天各買一套衣服吧。”

寧和問:“要什麼款式?”

寧城對穿著不太講究:“你隨便看著買唄。運動服牛仔褲都行。”

“不行!”尹天插話道,“好不容易出一趟門,我不穿運動服牛仔褲!”

寧和笑道:“電話給尹天,我和他說。”

尹天搶過聽筒,與寧和交流了一番時尚心得,悄悄說:“姐,我想要九分褲,露腳踝的那種,上衣就呢子大衣好了,短款。你幫我挑吧,總體感覺顯得腿長就行。”

寧城沒聽清他說了什麼,拿回電話後又與寧和叨了幾句,掛斷前支開尹天,小聲道:“我想要一雙掛在脖子上的動物手套,熊腦袋最好,但別娘,可愛風就行,還要一頂帽子,尖兒上有球的那種……”

前不久包裹寄到了,寧城將手套和帽子藏在櫃子裏,尹天興高采烈地換上九分褲,寧城瞥了一眼,冷著臉說:“不準穿。”

尹天委屈得下巴都快掉了,坐在床邊抵死不脫九分褲。

寧城走過來拍了拍他腦袋,語重心長道:“新疆不比內地,開春了還是冷,腳踝凍傷了怎麼辦?”

尹天心裏泄氣死了,又覺得不甘,腦子一動,雙手環住寧城的腰,將臉埋在他肚子上蹭了蹭,擠出可憐巴巴的表情,討好似的道:“我就穿一次。”

來南疆一年,尹天越發成熟幹練,身上的嬌氣幾乎被消磨殆盡,出任務時一絲不苟,絕對可靠,但私下相處時還是跟以前一樣愛黏人。

寧城最受不了他用腦袋蹭自己的模樣,像頭明明已經長大了,還要跟同伴撒嬌的狼。

尹天抬起頭,輕輕噘嘴,又說:“就穿一次。”

寧城投降了,推了推他的額頭,笑罵道:“死崽。”

尹天萬萬沒想到,寧城居然讓寧和買了熊熊手套這種賣萌專用品。

從宿舍到車庫,腦袋上頂著球的尹天一直沒好意思抬起頭。

這次假期是他們來到喀巴爾大營之後休的第一個假,一共4天。寧城將車停在尹天最喜歡的鹵味鋪子外,尹天提著一口袋鹵牛肉回來,樂嗬嗬地說:“老板娘差點不認識我,說我今兒特別帥。”

寧城斜他一眼,點頭道:“嗯,帽子和手套立功了。”

“屁!”尹天爭辯,“明明是這套衣服立功了,你姐的眼光真……”

話音未落,嘴裏就被塞了一塊牛肉。

寧城舔了舔塑料手套上的汁水:“話多,吃你的牛肉去。”

吉普一路向東,尹天吃得打了幾個嗝,縮在副駕上打瞌睡。寧城時不時看他一眼,目光深邃溫暖。

每次遇上減速帶或者不平的路段,寧城都會盡量放慢車速,開過去後又看看尹天,做一個鬆口氣的表情。

駛進喀什之前,寧城將車停在路邊,端詳了尹天好一會兒,才吻住對方的唇,輕聲喚:“崽,醒醒,前麵有檢查關卡。”

尹天舔了舔唇角,勾住寧城的脖子索吻。寧城將他按在椅背上,親得溫柔動情,末了又吻了吻他的額頭,緩聲道:“證件在後麵,等會兒你拿給兄弟部隊看。”

“嗯。”尹天揉著眼睛,從後座上拿過迷彩包,翻了半天才找到兩個人的證件。此時吉普已經駛抵關卡,尹天將證件遞出去,向站崗的武警敬了個禮。

對方笑著放行,揮手道:“休假愉快!”

事實上,這次休假對他們來說多少有些沉重。

他們來喀什的目的不是玩,而是探望艾爾提的家人。

那個開朗的維族戰士已經離開2年了,但每每想起一同訓練一同巡邏的日子,尹天還是能感受到一種壓抑又深重的悲慟。

時間並非萬能,有些身影不會因為時間而淡去消失,他們永遠都在戰友的心中占據著一方天地,直到悲傷沉澱下來,變為執著的責任。

年前聽說有機會休假,尹天第一反應就是去喀什看看艾爾提的父母,跟寧城一說,寧城非但沒有不高興,反而補充道:“順便去看看喀什新城的房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