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駿掛了電話,點了何心亮的將,問:“何縣長,耿玉成的話是真的嗎?”何心亮心裏罵耿玉成傻,別的不說,老子的電話號碼你不知道嗎?聰明人一看就知道,你耿玉成糊塗到家了,他為自己沒有提前給耿玉成打招呼而懊惱,主要是馬駿殺了他個措手不及,他萬萬沒想到馬駿會當場與耿玉成通電話,這下謊言一下子捅穿了。他紅了紅臉,說:“究竟是怎麼一回事,我查清之後會專門向您彙報。”
“你的意思,如果這事我不問起來,你們就一直裝糊塗了?”馬駿的語氣很平淡,可是字裏行間的殺氣淋漓盡致地表露無餘。他的語氣明顯地加重了,他說:“剛才仁義同誌彙報時說過,疾控中心的大樓是去年六月份完的工,也就是說,七個多月過去了,造成大樓出現嚴重質量問題的原因你們一直都沒有查清楚,是一筆不折不扣的糊塗帳,你這個分管的縣長,辦事效率太高了吧?”
何心亮的眼睛飛快地轉動著,有意無意地往孫齊雲坐的方向瞟,可是孫齊雲卻不理他,抬頭看著天花板,一副事不關已的樣子。何心亮見孫齊雲不救自己,心裏有些急,他梗著脖子說:“馬書記,我不接受您對我辦事效率差的批評。”馬駿把煙放在煙灰缸的邊沿磕了磕,輕描淡寫地說:“那你說說原因吧。”何心亮說:“您沒來之前,縣委常委會就已經討論過這事的,我隻是分管的副縣長,連參加常委會的資格都沒有。”
何心亮被馬駿逼到了牆角,無可奈何地把責任往常委會推,這樣一來,孫齊雲可就再也不能擺出一副事不關已的姿態,他咳了幾聲,說:“何縣長,縣委常委會討論過這事沒錯,可是提交給縣委常委會討論的材料,可是你安排辦公室的人連夜趕出來的,正是基於這份調查報告,縣裏才把責任歸結到設計缺陷的問題上。”何心亮急了,說:“孫縣長,這份調查報告,可是你……”
孫雲齊厲聲打斷了何心亮的話,他說:“何縣長,到了這個時候,你就不要推卸責任了。在下麵的同誌麵前,講這些話很好聽是不是?”馬駿正想聽下去,不想孫雲齊把何心亮的話給硬生生地堵了回去,何心亮的話雖然沒有說完,可是馬駿明白了何心亮想說的話,這份調查報告,正是孫雲齊授意何心亮炮製的,而孫雲齊,鐵定是王重山麵授的機宜。
馬駿用手指敲了敲桌子,說:“大家都不要說了,事情到了這個地步,關鍵的是如何解決問題,至於責任,我回頭還會認真地調查,先不講這個,我們說說怎樣把危樓的事處理好。”孫雲齊這回顯得非常熱心,他說:“馬書記,我談談我的想法吧,我認為,第一步就是把房子炸掉,把懸在新光幼兒園三百多個孩子頭上的巨大隱患給排除了。第二步,就是籌措建設資金,房子的總造價是四百六十萬,縣政府可以考慮支持一些,當然這個需要馬書記來拍板。衛生局籌一百萬,城建局負責免費設計,對於缺口部分,我親自帶著衛生局的同誌到省裏跑一跑,省衛生廳主管業務的廳長是我的同學,相信他不會讓我空手而歸。”
馬駿點了點頭,問費仁義:“仁義,你認為呢?”費仁義說:“我支持孫縣長的方案。”馬駿靠在椅子上,手指叩著會議桌的邊沿,悠悠地說:“錢的問題差不多解決了,現在的問題是,誰來負責施工建設。”孫雲齊笑著說:“按規定辦,招投標,誰有資質誰施工。”馬駿也笑了笑,說:“剛才費仁義同誌在彙報裏不是提過嗎?這棟出現重大質量問題的疾控中心大樓也是嚴格按招投標組織施工的。”
孫齊雲尷尬地笑了笑,說:“招投標政策實行了才幾年,有些製度不是很完善,當然會存在一些不足,小平同誌不是說過嗎,咱們是摸著石頭過河呢。”馬駿說:“摸著石頭過河,也不是一件很危險的事,起碼我們還有石頭可以摸,隻要我們不在河裏渾水摸魚,思想上開小差,就不會跌到河裏去。”孫齊雲裝糊塗地笑道:“馬書記真幽默。”馬駿打了個手勢,說:“我在開會的時候,從來不說笑話。”
當天晚上,馬駿的家裏先後來了兩個人,這兩個人都是馬駿親自打電話叫來的,第一個來的是耿玉成,從衛生局一回到家,馬駿就打了耿玉成的電話,耿玉成來後,馬駿跟他當麵講了今天在衛生局開現場辦公會的情況,耿玉成說:“馬書記,不瞞您說,我一看電話號碼就知道是何縣長的,他總是強壓著我,讓我承認設計上的問題導致了疾控大樓出現質量事故,我不肯呢。”
馬駿問:“這樣一來,你不就是把何心亮給得罪了嗎?”耿玉成說:“得罪他是遲早的事,我在城建局當局長,我就得為城建局的榮譽而戰。”馬駿笑了笑,他的確很佩服這個耿玉成的直氣,心裏很欣賞他,但言語上卻沒有表露出來,他說:“我看你有必要到私下同何心亮解釋一下,另外,你拿出高姿態來,縣裏準備對疾控中心大樓進行拆除並重建,拆除方案和新樓施工,你們盡一回義務吧。”
耿玉成直率地說:“您書記大人第一次給咱們派任務,我賣您一個人情,不過,對外麵,我可要說是您求我們的喲,這樣我對我的職工們有個交待。”馬駿拍了拍他的肩,說:“行,你愛怎麼說都行。”兩個人又聊了一會,很是投機,馬駿想多聊一會,可是心裏還惦著另一件事,他看了看表,耿玉成馬上站起來,說:“馬書記,您還有事,我就不打擾了,改天再來拜訪您。”送走耿玉成,沒一會,門鈴就響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