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鬆偉躺在辦公室的座椅上,胸腔中充溢著一股激昂之情,昨天晚上,他接到紀委監察局副局長伍同春的電話,伍大同告訴他,李萬全已經招了供,為了老城區改造的“七通一平”工程招標能夠競標成功,他向馬駿行賄了二十萬元,得知這一情況以後,田鬆偉幾乎整夜不寐,天快亮的時候,他打了個盹,然後洗了個澡,來到了自己的辦公室。
現在的田鬆偉毫無睡意,帶著一種戰爭臨近時的亢奮,他不斷地梳理著下一步的作戰計劃。在招標結果公布之後,他就認為一個外來公司能夠中標的背後,一定隱藏著貓膩,現在李萬全招了供,說明自己的推斷是正確的,他打了幾次林秋亭的電話,都沒有人接,或許林秋亭還在睡夢之中,他等待著林秋亭接通電話的一刻,這一刻,電話兩端將不約而同地陷入巨大的驚喜。
自己該不該留一條後路?田鬆偉的腦子裏突地蹦出來這樣的念頭,不,留後路做什麼?必須得一鼓作氣,把馬駿這堵牆給推翻在地,現在,李萬全的供詞就是一根導火索,自己將是點燃導火索的人,還擔心什麼?自己是縣委常委、政法委書記的時候,這個一個小年輕不過是政府辦的一個小科長,可是幾年之後,他就爬到了自己的頭上,這還不說,他居然在不打招呼的前提下,取締了自己姨妹的診所,人家已經不把自己放在眼裏了,再瞻前顧後,以後還不得騎在自己的脖子上拉屎?
電話終於接通了,林秋亭的語調很慵懶,田鬆偉想像著電話那頭林秋亭睡眼惺忪的樣子,又暢想著自己的消息讓林秋亭的每一個細胞勃發的情景。林秋亭懶洋洋地問:“老田,這麼早打我電話,有事啊?”田鬆偉嗬嗬地笑道:“林書記,你可是吃飽睡足了,我可是一宵沒睡啊!”林秋亭不明究裏,不解地問:“怎麼了?出了什麼事嗎?”雖然自己的辦公室沒有人,但田鬆偉還是壓低了聲音,故作神秘地說:“林書記,是啊,出事了,出了大事了。”
林秋亭像被針紮了一下,從床上坐了起來,說:“老田,你就不要賣關子了。”田鬆偉說:“林書記,馬駿這回完蛋了。”林秋亭一下子怔住了,他汲著拖鞋,走向了客廳,找到了煙,點燃,吸了一口,抑製了一下自己的情緒,然後說:“老田,你總說半頭話,讓人莫名其妙啊。”“馬駿收錢了,收了二十萬,給參與競標的公司開綠燈,我們現在是人證物證俱全。”林秋亭感到頭部一陣眩暈,他說:“不會吧。會有這種事?”
“千真萬確啊,我的林書記。”田鬆偉離開了座椅,在辦公室裏漫無目的地走動著,一隻手舉著手機,另一隻手不由自主地攢成了拳頭。林秋亭從田鬆偉的語氣可以分辯出他不是在開玩笑,田鬆偉在政法係統幹了二十多年,職業習慣讓他整天板著臉,平時說話一是一,二是二,連酒席上都很少開玩笑,別人講些段子,旁邊的人都笑著肚子轉筋了,他最多打個嗬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