孫周突然抓住她的手,“什麼事我皆可依你,唯獨此事不可。”
“夫君?”辛夷試圖撒嬌,但見他一本正經,“寡人知她之恩,寡人有千萬個法子還之恩情,卻不能以身相許。”
以身相許?辛夷愣了愣。
“你讓寡人留下她,難道不是此意?”
辛夷知他誤會,臉色一紅,“胡說。”
孫周正色道,“寡人明為廢她,實為她找一良人,豈不更好?”
辛夷不解。
孫周歎了口氣,“她與眾姬不同,寡人不會隨意將她送人,我明白,你想讓她留在宮中,然,這對她而言,並非好事,再者,宮中有別的女子,我不放心。”
辛夷撇了嘴角,暗忖,應該是她不放心呀,他擔心什麼?
隻聽孫周又道,“她雖不爭寵,對你也是威脅,如此,我怎能留她?除了你,這晉宮,再無她人。”
辛夷聽言,微怔,隨之眼眶一紅,正在這時,莢的聲音在外響起,“稟主子,君夫人派人送書過來。”
兩人互視一眼,不明其由,孫周整理一番衣衫,出了內室。
片刻,見他拿著竹簡進來,辛夷迎上去,“怎麼了?”
孫周將竹簡交於她,她猶豫一番,啟閱,隨後久久不言,而孫周卻是長吐一口氣,極為輕鬆的躺在榻上,雙手壓於腦後,一片悠閑自在。
原來,君夫人上書,稱自己身體有疾,願出宮休養。
辛夷說不出的感受,然,既然她與孫周都認定了彼此,不許她人橫在中間,她又何須這般嬌情與傷感。
辛夷歎了口氣,乖乖回到榻上,躺在孫周身側,孫周翻身把她壓在身下。
“不可心軟。”
辛夷點點頭,“隻要能與你在一起。”
孫周嗬嗬一笑,剛才的鬱悶一掃而空,揮手扯下了紗帳。
孫周同意君夫人所請,次日,君夫人去了行宮,三日後,孫周帶領使團,前往柤地,
早在內亂之前,孫周便秘書各國,推遲了柤之盟,諸國事後才知原因,紛紛感概孫周有勇有謀,以晉為中原領國,諸國心服,於是,孫周終於登上霸主之位。
便是遠在一方的吳國,其國君也千裏趕來,參加這一盛事。
楚王聞之,大病不起,楚即陷入內亂爭權之中。
辛夷隨孫周一起,見證了晉的崛起,見證了他的強大,自是興奮喜悅,見他在諸國國君的簇擁上走上祭台,諸國以他為尊,腦子裏不時湧出一些畫麵,幼時狡黠,少年賢名,初入新田與欒書周旋,晉國改政,第一次怔戰,名揚諸國,滅欒氏奪實權,與楚爭霸五年,獲山戎支持,平內亂……這一步步,他走得艱辛,然而,這僅是開始,她知,他還要為晉開疆擴地,她知,他還有更大的野心,而她將永遠陪伴他,助他一步步去實現。
柤之盟後,晉己然是一片新氣象,不管是朝臣,還是國人,都以自己是晉人而自豪著。
孫周的車一入新田,得到所有國人相迎,他們雖不能靠近,然而,車上己堆滿了國人所贈的鮮花,瓜果,辛夷噗嗤一笑,“我正想著木瓜之味,國人知我心。”
孫周捏了捏她的鼻子,把手放在她的腹上,“不知你有了身孕,卻強要你隨我去柤,辛苦你了。”
辛夷靠在他懷裏,笑得甜蜜,孩子是在晉宮有的,她不知,到了柤地,才發現,一路雖苦,但心是甜的,“能為夫君生子,是辛夷之福。”
孫周隻覺鼻子一酸,緊緊摟著她,忽爾在她耳邊輕唱歌謠,隻對她唱,那纏綿情歌。
幸福便是如此。
然,卻又是那般短暫。
辛夷有了身孕,晉宮再次迎來喜事,朝堂一片祝賀,孫周大喜,後宮之人都伺侯著這唯一的寵妃,一點也不敢馬虎。
孫周更是一有時間,便陪在左右,甚至把眾臣奏書,都搬到寢室,辛夷因身子疲倦好睡,每日早早上榻,這日,有小奴來報,欒姬出宮之際,欲見君上一麵。
孫周日光一暗,三月來他忙於柤盟之事,對她的處置壓了壓,回了宮,這才下了召書,然,他並不想見她。
小奴又言,“欒氏言,她有要事告之君上。”
孫周心中冷笑,看了看一旁睡熟的人兒,起身朝關雎殿而去。
如今的關雎殿早己衰敗,除了蘋與趙傳,再無宮人,四周長滿雜草,那有昔日風光。
孫周踏入大廳,卻見欒姬準備了食物,欒姬也褪去華服,隻著布衣荊釵,恭敬的侯在一側。
“你要見寡人?”孫周淡淡一句,毫無昔日態度,以往,便是他對她無男女之情,卻也客氣相對,而此番那種冷漠是欒姬從未感受到的,她隻覺心中一痛,咬著牙她行了一禮,轉身接過蘋遞來的酒壺,斟了一爵酒,雙手遞上。
“妾謝君上不殺之恩。”她盡量保持著言語平靜。
孫周看了一眼,並未接,“便是此事?”
欒姬躬著身,“望君上成全,臣妾隻想再與君上,最後一次共食,臣妾跟隨君上數年,雖不得君上之愛,但臣妾對君上的愛慕之心從未變過,然,臣妾也想通了,這杯酒,臣妾敬君上,也祝君上與美人,相守白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