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沅湘趕到的時候，藥老和宮商都在外麵院子裏站著。院門開著，趙沅湘便直接走了進去。
看到她來，藥老向她搖了搖頭，低聲道：“人沒了。”
趙沅湘點點頭，走到他們旁邊，才壓低聲音問道：“小六怎麼樣了？”
“在房裏呢。”藥老歎了口氣，臉色很不好看。
“我進去看看。”趙沅湘說著，向張婆婆的房間走去。
才到門口，便聽見了一陣刻意壓低的哭泣聲。
趙沅湘想了想，才抬手敲響了房門。
門內的哭聲頓時停下，片刻，房門被小六拉了開來。他看到是趙沅湘，努力地扯了一下嘴角，說道：“進來吧。”
他的眼眶通紅，即使極力掩飾也完全遮掩不住。
趙沅湘沉默地走進門，一眼便看見了床上的張婆婆。她的神情看起來很安詳，充滿褶皺的臉雖然依舊消瘦，卻帶著一點笑意，走得並不痛苦。
“半個時辰前走的。”小六望著張婆婆的臉，努力地忍著，最後卻還是沒忍住，讓淚水滑了出來。
趙沅湘向張婆婆鞠了一躬，緩緩道：“張婆婆雖然走得安詳，但她心中仍有遺願未了，小六，今天就好好哭一場吧，今後，還要替張婆婆完成她的心願呢。”
小六咬了一下嘴唇，將嘴唇咬得發白，沉聲道：“是那個田莊害死了張婆婆，我不想再見到他。如果不是因為他，張婆婆就不會這麼快死！”
“正因如此，你才更該去找他。”趙沅湘望著張婆婆，慢慢說道：“在張婆婆心裏，一定有一個很大的疑問，那就是自己的兒子到底為什麼不認自己？她一定會想知道的，你去幫她問個清楚吧。”
小六垂下頭，任由眼淚滴落在地上，低聲道：“如果我當時不幫她找兒子，如果我沒有認出田莊……這一切都不會發生了。”
“冥冥之中自有定數，要怪也隻能怪田莊不孝。”趙沅湘安慰道：“我們已經查出，田莊的那位老丈人做了許多違反大秦律法的事情，明日便要下令去抓捕他歸案了。而他們捐官所用的錢自然也是來路不正的，所以田莊的縣令之位，也將不保。”
“張婆婆還討過飯呢。”小六望著張婆婆，冷聲道：“我也要讓他感受一下討飯的滋味！”
他說著，卻又苦笑起來：“可不管怎樣，張婆婆也活不過來了。”
“生離死別，總是每個人都要經曆的。”趙沅湘低歎了一聲，。
雖然安慰別人的時候可以這樣說，但回想起來，她經曆的死別也不少，哪一次不是撕心裂肺？
趙沅湘又安慰了小六一會兒，或許是她安慰得當，也或許隻是因為有人跟他說話分散了注意力，至少他看起來比之前那悲傷的模樣好了許多了。
“等張婆婆安葬好後，我會再去一次嵩縣。那田莊現在既然是縣令，想必暫時不會離開那裏，等我好好教訓他一頓之後，就回京城來找你。”
小六說道，“反正，我也沒別的地方去了。”
習慣了有人陪在身邊，他甚至已經不能像曾經那樣一個人四處遊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