嗚咽的哭聲,從崔氏身上逐漸消退,在曦禾身上逐漸清晰。
薑沉魚眨一眨眼,自己原來還站在恩沛宮中,講述這段對她來說最心亂如麻的過往,身前哭泣的人仍有一個,卻已不是愧疚終身的崔管家,而是被一場爭鬥耽誤了終身的曦禾。
她忍不住抬手,摸了摸曦禾的頭,就像曦禾瘋了那段時間裏,無數次撫摸她安慰她一般。果然,曦禾下一刻就抬臂抱住了她,將頭埋入她懷中,哭得泣不成聲。
薑沉魚輕輕道:“所以那天公子沒有去,他不是不想去,而是,他去不了。你……原諒他吧。”
曦禾什麼話也沒有說,隻是往她懷裏埋得更深了些。潮濕的水漬順著衣料很快擴散開來,薑沉魚看著自己往下滴水的衣角,怔怔地想著曦禾到底流了多少眼淚,才能連她的衣服都給濕透了?
而這場悲劇的始作俑者,坐在一旁冷冷看著自己的兩個妃子痛哭,忽然挑眉一笑,笑得滿是惡意:“很痛苦吧?很憤怒吧?哭吧。盡情地哭吧。反正你們也隻能哭了。朕是搶了姬嬰的女人,怎麼著?朕就是要他死,怎麼著?朕就是忘恩負義,誓要與姬家劃清界限,怎麼著?你們知道了這一切,但又能奈朕何?”
薑沉魚長長一歎。
昭尹聽了越發得意:“如今,所有的絆腳石全部鏟除了,所有的權力都在朕自己手中,順我者生逆我者亡!告訴你們,朕不但要成就璧國的皇帝,等時機成熟了,還要吞並其他三國給你們看看!朕是千古第一帝王,朕將會是第二個始祖!朕……”正喊到這裏,突然麵色大變,捂住胸口,滿臉的不敢置信。
“朕、朕……朕……”他伸出手想要抓住桌子,但結果卻是整個人都往地上倒了下去,手腳軟綿綿的,竟然使不出絲毫力氣。
昭尹震驚地瞪著薑沉魚,嘶聲道:“你對朕做了什麼?做了什麼?做了什麼!”
“你為什麼不問問我對你做了什麼?”說話的是一直埋在薑沉魚懷中哭泣的曦禾,隻見她停止了哭泣,慢慢地推開薑沉魚,將臉龐轉了過來。欺霜賽雪的肌膚,令得她的眉眼顯得更加深黑,黑白兩色,在她臉上拚湊出極致的一種美麗,那美麗勾魂攝魄,也徹骨冰寒。
昭尹呆了一下:“你……你……你做了什麼?”
“臣妾的那些藥很好喝吧?皇上對臣妾真好,臣妾所有的藥,皇上都先嚐一口,然後再喂臣妾……”曦禾一邊說著,一邊站了起來,一步步地朝昭尹走過去。
昭尹連忙用雙臂撐著自己往後退,嘴裏驚恐道:“藥?什麼藥?”
“皇上忘了?臣妾這些天來所服食的那些藥啊。”
“藥、藥怎麼了?怎麼了?”
曦禾語音悠然,像在說別人的事情一般:“藥裏有毒。”
“胡、胡說!你明明也喝了!”
“是啊,臣妾也喝了,如果臣妾不喝,皇上怎麼會喝呢?”
“你……你、你究竟想幹什麼?”
“幹什麼?”曦禾抬起頭,有那麼一瞬間的茫然,但很快就又笑了,低下頭,用一種幾乎可以算得上是溫柔的目光,凝望著昭尹道,“皇上不是很喜歡臣妾嗎?皇上為了得到臣妾做了那麼多煞費苦心的事情,臣妾好感動的,真的。臣妾不想活了,但又舍不得皇上,想了很久,隻好決定帶皇上一起走。皇上,你願不願意跟臣妾同年同月同日死呢?”說著,俯下身湊了過去。
但昭尹卻越發驚恐,雙腿亂蹬地想把她踢開:“滾!滾!不要靠近朕!不許過來!不、不要……”
曦禾從懷裏取出一顆藥丸,用誘哄般的口吻柔聲道:“皇上不要怕,這是最後一服藥了,隻要吃下去,就什麼痛苦都沒有了。來,和之前一樣,皇上先吃一口,臣妾吃剩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