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18章 新後 (4)(3 / 3)

“呦,淑妃娘娘到了,奴才給娘娘磕頭……”羅橫作勢要拜,薑沉魚反應過來,順手摘下手上的鐲子塞了過去。

“呦,這怎麼好意思讓娘娘破費呢……”羅橫裝模作樣地收了禮,才笑眯眯道,“東璧侯沒事,娘娘放心吧。”

薑沉魚心中的大石這才放了下來。

羅橫將過程簡明扼要地說了一遍,大致就是東璧侯自知未能完成三日之約,所以從寅時就來跪著了,而昭尹在知道他跪在外頭的消息後,沒有立刻表態,就那麼足足讓他跪了兩個時辰。直到辰時才降了道旨,說他辦事不利,撤去侯位,降為庶民,擇日出宮,終身不得再踏進京城。

薑沉魚吃了一驚,剛想說些什麼,就聽裏麵走出一個小太監道:“皇上有請淑妃娘娘。”

原來昭尹知道她來了。

薑沉魚深吸口氣,步入書房,還沒走到屋中央,身穿簡服的昭尹已在太監的伺候下匆匆披了件外衣道:“你跟朕去趟寶華宮。”

“……是。”看樣子,今天的早朝也不會上了。

昭尹沒有坐轎子,隻是快步行走,因此薑沉魚也隻得低眉斂目地跟在後頭,半路上遠遠看見了薑畫月,剛想招呼,薑畫月一個轉身走了另一條路。

薑沉魚張了張發幹的嘴巴,很是尷尬。

一旁的昭尹看在眼裏,卻什麼都沒有表示,加快步伐。三宮裏,屬寶華宮離皇帝的寢宮最近,因此,一行人等很快就到了殿前。

殿門緊緊關閉,兩名宮女正立在門外閑聊,看見昭尹等人,雙雙吃了一驚,慌忙下跪。

昭尹眼底閃過一絲怒意,冷冷道:“開門。”

一宮女怯怯道:“皇上,夫人不讓見光……”話沒說完,被另一名宮女扯住,示意她不要廢話,乖乖開門。

門開後,一股難聞的氣息撲鼻而至。

那是一種潮濕的、腐爛的,臭味與香精混合在一起的味道。

香的是殿內的各式擺設,臭的,自然是曦禾夫人。

隻見幽暗的、陽光照不到的角落裏,曦禾夫人像蝦米一樣地蜷縮著,發如稻草,身上的衣服也已髒得看不出原本的顏色,散發著一股股令人作嘔的酸臭之氣。

她閉著眼睛,似乎是睡著了,因此對於宮門的乍開,也隻是微微瑟縮了一下,將身子蜷得更緊了些。

眾人以為看見這個樣子的她,皇帝肯定又會生氣——就如同前幾次那樣發火,但這一次,昭尹卻出人意料地臉色平靜,他站在門口,靜靜地望著三丈遠的曦禾,眼底湧動著深邃複雜的情緒。而那些情緒,最終沉澱成了悲傷,漾了開來。

薑沉魚將他的這一連串細微表情都看在了眼底,心中長長一歎,然後,沒等昭尹吩咐,便輕輕地、一步步地走了進去。

宮女張了張嘴巴,似乎想攔阻,但看了眼昭尹的反應後,還是放棄了。

而昭尹也將目光靜靜地移到了薑沉魚身上,有探究,也有期待。

薑沉魚的靠近,令原本熟睡中的曦禾終於警覺地睜開了眼睛,麵容恐慌,下意識地就要尖叫,薑沉魚連忙搶先一步開口唱道:

“月起兮,水依依,似璧兮,如卿儀……”

唱得還是曦禾發瘋那天所唱過的曲子,而效果也依舊明顯——曦禾立刻停止了叫喊,原本惶恐的表情也逐漸柔緩了。

當薑沉魚唱到“滄海有淚幾人見,總有瀟瀟雨未歇”時,曦禾布滿血絲紅腫不堪的眼睛裏蒙起了一層水汽。

而當她唱到“求來仙侶采芍藥,三生係得今世緣”時,曦禾忽然嘴巴一扁,張開雙臂撲過來,牢牢將她抱了個滿懷,與此同時,一聲呼喚仿佛穿越了千年的顛簸,最終曲曲折折地來到了跟前——

“娘……”

宮女們驚呆了。

昭尹驚呆了。

連薑沉魚自己,也驚呆了。

二十七 人算

“那首曲子叫《流年》,夫人小時候睡不著時,方氏就會唱那首曲子給她聽。”禦書房內,身姿筆挺的暗衛如是道。

長長的禦案後,昭尹靠在龍座上,一手支額,一手扶著椅子的扶手,神色悠然地挑了挑眉毛:“也就是說,曲子是葉染寫的?”

“是。”田九猶豫了一下,才道,“葉染其實頗有才華,能詞會曲,否則,言睿再怎麼貪吃,也不會收他為徒。”

昭尹“嗯”了一聲,沒就此發表其他看法。

田九又道:“夫人聽到淑妃娘娘唱那首歌,且唱得一字不差,宛如原音,就將她當成了最親近的人。現如今,隻有淑妃娘娘可以靠近她,娘娘說的話,夫人有時候懂,有時候不懂,整個人還是渾渾噩噩的……”

昭尹忽然打斷他:“沉魚現在在做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