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百年望族(1 / 2)

“誒呀!”望著地上的四愛圖青花瓷梅瓶碎片,蕙蘭不禁紅了眼睛。

“你這小妮子,做什麼事都毛手毛腳的,這可是小姐最喜歡的瓷器,你看這可怎麼辦?”芳苓杏眼圓瞪,一張鵝蛋臉透出幾分怒氣。

“我……我……”蕙蘭滿眼含淚,不知所措,紅彤彤的眼睛頗有幾分處處可憐之色,再加上她不過十三四歲,芳苓心中也不忍多加苛責。

“我知曉你定不是故意的,可在咱們謝家,最重的便是規矩,你可知道怎麼做了?”芳苓緩緩說道。

“蕙蘭知曉……明日便到管家那……領罰。”她聲音斷斷續續,但不乏幾分堅韌,倒讓芳苓高看了她一眼。

蕙蘭將地上碎片收拾幹淨,匆匆行了一禮,便退了下去。芳苓見時辰差不多了,連忙理了理衣衫,回了錦嫿苑。

未入院內,便聽見一陣清妙的樂音,時而清脆如珠玉碎盤,時而婉轉如潺潺流水,曲調清麗非凡,聽者無不動容。芳苓微微一笑,進入廳室,果然見小姐謝姌倚在芙蓉繡榻之上,纖纖玉指撥動著箜篌琴弦,神色安詳。一曲終了,她才回首望了望座旁的芳苓,笑道:“今日可是奇了,你也會晚到。”

“小姐莫打趣奴婢了,春寒料峭,小姐可別凍著了,蔓草,你也不勸著小姐些。”芳苓瞧著謝姌那件薄薄的藕色春衫,不禁著急道。

蔓草連忙拿團扇捂住櫻唇,笑道:“誒,除了芳苓還有誰勸得動小姐!”笑音未斷,便跑去將那件紫衫紅鬥篷拿來。

芳苓臉蛋一紅,神態也忸怩了幾分。

謝姌望著她們兩個神態,也不禁嫣然一笑。待蔓草將鬥篷為謝姌穿好,才舒了一口氣,道:“總算是心安了,若是被夫人知道小姐這般胡鬧,隻怕要扒了我和芳苓的皮。”

謝姌笑而不語,思維卻不知飄到了何處。謝夫人一生共育有三子一女,唯一的女兒便是謝姌,再加上謝姌一歲時得了重病,險些去了,故此從小對她就愛若珍寶,生怕她受一點委屈。可人算不如天算,誰又想到,府中人人誇讚的小姐是來自於二十一世紀的一抹香魂,真正的小姐早已在一歲時便去了。

謝姌出生於二十一世紀的一戶醫藥世家,祖祖輩輩都是開藥房的。她是家中老幺,又是女娃,自是不必擔心繼承大任。大學時念得是音樂,學習古典舞蹈和箜篌,畢業後,留在大學教書,平日閑暇得很。一朝穿越,穿的還是一歲的小不點,誰又能受得了?若不是謝家一家子人悉心照料,隻怕謝姌早就支持不下去了。可千難萬難,謝姌隻是挺了過去,這十五年來,也漸漸將謝府當成了自己的家,慢慢適應了大周朝的生活。

謝姌靜靜思索,淡淡的陽光通過窗子照在她那如新月清暈,花樹堆雪一般的麵龐上,分外強調了那分“清水出芙蓉,天然去雕飾”的脫俗之美。饒是那些自幼就侍奉她的奴婢,也時常會對她的美麗生出驚豔之感。蔓草低聲提醒了謝姌用餐,她才回過神來。

待謝姌用過早膳,就帶著幾名侍女,浩浩蕩蕩地前往霽疏苑,給母親請安。進了院門,隻見謝夫人端坐在大廳內,細細修剪一株魏紫牡丹。身側青煙嫋嫋,恍如仙境,在牡丹國色映照下,謝夫人的美麗卻絲毫不減。她看上去是這樣年輕,即使已經生育了四個兒女,她依然風姿卓越,嬌臉凝脂,眉黛鬢青,宛然是十多年前的好女兒顏色。聽得動靜,謝夫人連忙放下手中事物,用絹帕擦拭幹淨雙手,盈盈笑道:“春眠不覺曉,怎的不多睡會呢?”眉目溫婉,眼角之中流露出寵溺之色。

謝姌依偎母親身側,乖巧說道:“若是連早起請安都做不到,母親豈不白疼女兒了?”嗓音婉轉,頗有幾分撒嬌之意。謝夫人臉上笑意更濃,玉手輕撫女兒烏黑的秀發,滿是憐愛,道:“當年粉團一般的孩子,如今都已這般大了,再過幾年便要嫁人了,想想便舍不得。”

謝姌麵色一紅,但隨即又似乎想到了些什麼,低聲詢問:“聽說宮中皇後娘娘初有身孕,太後頒發懿旨,又要選秀了。”

謝夫人麵色一愣,許久才歎道:“皇後入宮四年,宮中無一子女,如今好不容易有了身孕,可又將賢妃弄得流產,為安撫四方,太後隻得下令選秀。”她隨後又笑著地望了望謝姌清豔絕倫的麵龐,說道:“入宮雖是光宗耀祖之事,但我們謝家的女兒又何須入宮受那份罪。”

謝姌出身於陳郡謝氏,與琅琊王氏共為士族領袖,曆經六朝而不倒,家族之中俊傑輩出,亦道亦儒,亦文亦武,“謝家子弟,衣冠磊落”,早已天下皆知,為世人所稱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