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次丁原來看她時,米良跟他抱怨過天氣太熱,也沒冰棍吃,沒想到這次丁原竟然做了出來,米良喜上眉梢,從他手中接過冰棍咬了一口,又饒有興趣地問起:“那個什麼霜……霜石是哪裏來的?為什麼能把水變成冰?”
“炎荒有天然霜石,提純一下還可以當藥用,霜石溶於水會吸熱,所以就能把水變成冰。”丁原解釋道。
米良想不起霜石是什麼東西,這個製冰過程聽起來還有點熟悉,也許以前在書上看到過,但她印象很淺。冰棍的絲絲涼氣在口中彌漫,整個人都涼爽下來,她隨口道:“那你給我一點霜石,晚些時候我做根冰棍給老大嚐嚐。”
丁原的眸色暗了下來,他低聲問:“你和老大……好像相處得很好?”
“自從我的腿受了傷,都是他在照顧我,還給我念書講故事。”米良沒拿冰棍的那隻手支著額頭,眼角眉梢帶著笑意,眸子裏似乎漾著淺淺星光,“我以前覺得他很凶,後來才發現不是那樣,他特別能幹,能把炎荒管理得井井有條,我聽夥房的師傅說他為人特別仗義,會盡全力保住炎荒每個人的性命。他溫柔的樣子特別帥,丁原,我好像有點喜歡他了……”
丁原的表情略有些僵硬,似乎身上的所有力氣全被抽空,連聲音都是有氣無力:“喜歡他?”
米良沒有出聲,隻用嘴角一抹淺淺的微笑回答他。
丁原忽然覺得她臉上的微笑格外刺眼,他的手指無處安放,觸到桌上製冰的木盆,寒涼刺骨,從手指一直延伸到心脈。
原來炎荒也有這樣冰寒的時候。
丁原側過頭,從小窗斜射進屋的陽光在地上投下一大塊光斑,晃眼得讓丁原有些承受不住,他起身匆匆告辭:“我還有事,先走了。”
他幾乎逃似的離開了米良的住處,長長的甬道裏沒有壁燈,昏暗又清冷,恰如他此時的心情。迎麵正好遇到提著茶壺的印昊,印昊略略看了他一眼,目光中竟帶著些許敵意,沒問他為何走得如此匆忙,而是說:“以後若要過來,提前跟我說一聲。”
丁原沒吭聲,從印昊身邊匆匆跑過。炎荒從來都是個以實力論天下的地方,他沒有足夠的實力,在他最沉悶無助的時候,是米良帶給他色彩;但在她最需要幫助的時候,陪在她身邊的是印昊。
他們兩個人似乎已經濃情蜜意了,而他最終成了多餘的那個人。
近來印昊大大減少了去礦區監工的時間,某些時候他待在自己的屋子裏,門房緊閉;某些時候他留在米良屋中,教她認字寫字也能待上大半天。
外麵有些閑言碎語,說他被那個小白臉迷了心智,成天你儂我儂,印昊隻當沒聽到,依舊我行我素,反正也沒人敢當麵指責他。
等米良的腿好些了,她能夠拄著拐杖在外麵走廊上走走,活動筋骨。印昊還是不太放心,他站在走廊上看著她:“小心點。”
他靠著牆壁抱著胸,目光一直停留在米良身上。
米良的右腿不能使勁,完全靠拐杖支撐,走了一陣便覺得乏力,腳下一個趔趄,身體失去平衡,就在摔倒的一刹那,印昊一雙大手穩穩地抱住她。
拐杖落在地上,米良靠在他的胸膛,她覺得這種感覺不錯,順手抱住了他的腰。
印昊喜歡她的依靠,抱著她的一隻手在她背心拂了拂,麵色憂慮:“再把腿摔傷,好起來就慢了。”
米良嘟囔著嗯了一聲,米良抬起頭來,兩個人的臉龐近在咫尺,她看到印昊的薄唇微微翕動,墨黑的眸子幽深如潭,他的胸膛很結實,她似乎能聽到他沉穩的心跳聲。
也許,那是她自己的心跳聲。
印昊也看著她,她的皮膚很白,仿佛鍍著一層羊脂玉的光華,長長的睫毛覆蓋著秋水般的眸子,嬌嫩的唇讓印昊想起了許多年前見過的櫻桃,紅潤誘人。印昊伸出手,一點一點觸上她的臉,手感很好,溫潤細嫩。
兩個人都沒有動,似乎時間在這一刻定格,米良微微仰頭看著他,呼吸略顯急促;印昊帶著薄繭的指腹在她臉上遊移,看著她的睫毛微微顫動,他有種錯覺——這似乎是世上最美好的東西。
他的手托在她的腮邊,不知是受了什麼蠱惑,他低下頭,嘴唇向她的臉龐觸去。
“老大——”一道男聲驟然響起。
鐵不歸從樓道處跑上來,一臉震驚地看著印昊和他抱著的米良。
定格的時間轟然碎裂,印昊連忙放開米良,快速斂去臉上的慌亂:“你來了。”
他麵上又帶上慣常的嚴肅和疏離,把地上的拐杖撿起來遞給米良:“你回去吧,我和鐵不歸有事要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