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熊廷弼語氣之中飽含無奈,可沙溝得還是針鋒相對的問道。
“啪”的一聲,熊廷弼拍案而起,用手點指麵前跪著的沙溝得嗬斥道:“你個小小官吏竟敢如此放肆!本官自有考量,本官用兵豈容你說三道四?遼東之地飽受戰亂之苦,若是此擊稍有差池,建奴必成尾大不掉之勢!穩重取勝才是正途,你毋庸多言”!
“末將官微言輕,但也不能不說,男子漢大丈夫出口如鍾,落地砸坑。我家大人嘔心瀝血,此番……”。
“好啦”!
熊廷弼揮了揮手打斷了沙溝得的話,滿臉倦容的來到沙溝得的麵前,隨即接著開口說道:“此事就到此為止吧,本官一會修書一封,你帶著我派去的人趕回開原城,有什麼事讓駿德來沈陽與本官麵談,你下去吧”!
“大人你再好好想想,等待朝廷旨意便浪費了這天賜良機,機不可失時不再來,非要等到建奴那邊準備好了之後,咱們再用無數將士們的生命去製造破敵良機嗎”?
“出去”!熊廷弼大吼一聲,隨即門外的親衛將還待出言相勸的沙溝得拉了出去。
熊廷弼看著沙溝得被架出去的眼神,心中頓生無力之感,踉踉蹌蹌的向後退了幾步後便坐在椅子上長籲短歎,赫然是滿臉的愧疚之色。不知道是愧對遼東百姓,還是朝廷,亦或是自己的學生陳駿德。
太陽已經落了山,而朱萬良的房中燈火灰暗,兩個人對麵而坐。氣氛卻是沉悶的嚇人,正如他此刻陰沉的臉色一樣,壓得人都喘不過氣來。
“都打聽清楚了嗎”?
朱萬良的一句問話,可把隨時都擔心他突然爆發的薑弼嚇了一跳。薑弼也不敢抬頭,隻能是軟聲細語的開口,生怕惹到這位不知道吃錯了什麼藥的總兵官。
“大人,都打探清楚了,明日熊大人便會派人前去開原城召回陳駿德,並將全城百姓轉移到沈陽。同行的人數不多,有幾個臉生的主是陳駿德那小子的部將,我已經安排妥當了,半路上就送他們這些人回老家”!
朱萬良眯著眼睛,語氣低沉的接著問道:“我的那封信,派人送去了嗎”?
“已經上路了,雖是路況不好,但咱的人隻到遼陽府就行,那裏有大人你的信鴿,用不上五日,大人的信就能到京城。而走驛站的捷報可得還需個三到五日呢,足夠大人你運作一番了。好事可不能讓他一個人占嘍,此番陳駿德便要死在開原城,槍打出頭鳥,讓這個小子再猖狂”!
一想到這事薑弼就恨得牙根子癢癢,遼東戰事萎靡不振,大家雖是臉上無光,但也漸漸接受了。可突然出現這麼個主,這不是明擺著說別人無能嘛。所以再得知朱萬良的安排後,薑弼便是竭盡所能,此番話說得也是痛快極了。
“不不不!我傳信不是為了搶他功勞,而是另有目的。有件事我還得親自去開原城查清楚,要是他陳駿德所為,死在建奴手上太過便宜了他,老子要讓他身敗名裂,死後亦不能安寧”!
薑弼慢慢的抬起頭,疑惑的開口問道:“大人,你這是要去開原城嗎?這……?大人呀,那可是有去無回的地方,大人你這是……”?
朱萬良露出一絲瘋狂的眼神看著薑弼,隨即放聲大笑了起來,隻不過笑聲之中卻又有掩飾不住的悲痛。
鐵嶺衛後金八旗將士的駐地,所有兵丁都已經做好了出征的最後準備。各旗的旗主這回可都是下了死命令了,各司其職,誰也不能掉了鏈子。這些個軍士們也都憋著一股子勁,雖然現在城裏經過整治之後,無人再敢議論殺虜軍,可是他們也不能接受開原城慘敗的結果。今番出征定要一雪前恥,將那些像魚蟲一樣卑微的蠻奴殺得一幹二淨!
五天前他們接到出征的軍令,而今天正是出征之時,眾軍士頂著寒風站在校場之中,等待著自己心中的神明英明汗一聲令下。可是眾軍士左顧右看也沒見得自家的旗主貝勒,正在他們等得抓心撓肝之際,“噠噠噠”的馬蹄聲由遠及近,眾人扭頭觀瞧,一匹馬來到了校場之中,此人書生模樣,騎在馬上高聲說道:“大汗有令,各部即刻回營,出征之時來日再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