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了更好地尋找萍兒,葉子買了部手機,隻要是認識萍兒的人,他都隔三差五地給他們去電話,問有沒有看到萍兒,知不知道萍兒的一丁點的消息。問多了,被問的人就有些不耐煩,一看到是葉子的電話就不理甚至把線斷掉。葉子卻不管那麼多,你不接聽,我就鍥而不舍地給你打,直到你接聽為止。人們沒有辦法,隻得去聽,語氣裏明顯表態了對他的厭煩和不快。葉子依然是好言好語地詢問,有時幾乎是一副哀求的口吻,讓人家千萬要告訴他萍兒的下落。被問的人煩了,就沒好聲氣地說,你就別找了,你的萍兒做雞了找男人去了。葉子聽了就紅起脖子和人辯解,不可能,萍兒不是這樣的人,你不要汙辱了萍兒。那邊就啪地把電話掛了。
葉子也問過劉一民,知不知道萍兒的下落。劉一民做了監工後,還是睡在工棚裏,中午和晚上還碰到一塊。劉一民是工地上唯一一個見過萍兒的人,在工地上能問的也隻有劉一民。
劉一民說,我咋知道。
葉子說,有沒有看見過她呢。
劉一民說,我咋能看見她呢。
葉子變憔悴了,白天還好,有大強度的工作把時間磨掉,一到了晚上,常常是夜不能寢,人一挨著床,萍兒的影子就不由自主地走了出來。他又想起了那次和萍兒吃飯的情景,他是那麼近地坐在她的身旁,那麼近地欣賞自己心愛的人。萍兒扒飯的時候,留給他的眼睛的是一頭烏黑的長發和半邊潤滑的臉,他一眨不眨地看著,想仔仔細細地看看一絲絲柔柔的順順的發絲,又怕打量不了她皎好的臉兒,她的眼睛水靈會說話,她的耳朵薄而好看,她的鼻子高高似小山,她的嘴唇、她的脖子以及她的高高的胸脯,葉子都想好好地打量,而這一切卻又讓他目不暇接,不知把重點放在那裏。當他想看她鼻子的時候,她的手挾菜了,目光又落到了她的手上。萍兒的手白白的,十個手指尖尖細細,很是落滿了靈氣,葉子就打量她的手,手還沒看好,她的兩排潔白的牙齒又走了出來,那個白呀,像珍珠,似水晶。牙齒沒看夠,那兩片紅豔豔的唇又俘虜了他,就是在那個時候,葉子有了把自己變成萍兒手中的一隻青花瓷碗的念頭。
葉子在如此美好的回味中不知道了外麵風兒的絮語,那一晚,他做了個夢,夢見萍兒一個人走在公園的綠蔭下,向著和他約定的地方走去。天上的一輪圓月把漆黑的夜塗成一塊銀白的綢布,公園裏沒有一個人,也沒有嘈雜的聲音,是戀人向往已久的一種很美好的寂靜。他看見了萍兒,萍兒也看見了他。他舉起了手中的那束花,一束很美麗的玖瑰,萍兒則張開了雙臂,就在他們彼此欲飛奔而去的時候,突然,一陣風呼呼而來,卷起了地上的落葉與塵土,讓他睜不開眼。風過後,葉子睜開眼,眼前一片狼藉,早已不見了萍兒的蹤影。葉子大叫了一聲萍兒,夢就醒了,窗外不知什麼時候也是風聲嗒嗒。
有一次,劉一民非常認真地問葉子,你是不是很愛萍兒。葉子頭也沒抬,隻是默默地把頭點了點。自從沒了萍兒的消息,葉子變得少言寡語,他本來話就少,現在一天也沒得幾句話。老李看見葉子這個樣子,知道他是在為那個叫萍兒的孩子焦急,怕他一時想不開會幹出啥子傻事來,就開導他,讓他把心思放寬一些。老李說,說不定你那萍兒去了新的地方,找了新的工作,他沒告訴你,是想給你一個驚喜。老李還說,等他有空了或是到市裏去了,也給他找找,碰到了同鄉,也讓他們留意留意。老李就讓葉子告訴他萍兒的長相。葉子說,萍兒有一米六高,留著一頭長長的頭發,瓜子樣的臉。老李笑了,說像這樣的女孩子多了,她沒什麼特別的嗎。葉子想了想,說萍兒的眼睛特別,兩隻眸子黑黢黢的,像樹上的兩隻黑葡萄,水靈水靈會說話。老李還是笑,說十八二十的女孩子眼睛都會說話,甚至要電人,這也不叫特別。葉子又想了想,說萍兒的鼻子高高的,是個高鼻梁,對了,她的牙齒很白。老李哭笑不得,滿世界都是長黑眼珠高鼻子白牙齒的女人啊,你叫我怎麼給你找。葉子也無奈,萍兒她就是長得這樣的嘛。老李說你再想想,她身上有什麼特別的地方,那種一看就能把她認出來的與眾不同的地方。
葉子努力地想著,他也不知道萍兒那裏與眾不同。他也沒仔細地打量過萍兒,以前隻是粗粗地看,一個男孩兒怎麼好意思打量一個女孩子呢。等到他想細細地打量了,又覺得她那裏都是好看的,就那裏都想好好地看一看,結果是那裏都沒有好好的看清楚。老李聽了,說你真是隻顧戀愛了,到了愛屋及烏的地步。葉子又努力地想了一會,說我記起來了,萍兒的嘴角上有一顆痣,肉色的,不大,不小心看還注意不到呢。老李說,加上前麵的幾個特征,這就好找了,那個痣長在哪個部位呢。葉子說在左邊,上嘴角。老李說,得了,隻要見著上嘴角有顆小肉痣的人,她就是你要找的萍兒了。葉子懷疑地看著老李,老李說世界上要遇上兩個相同的長相的人不易。葉子想想也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