引子序章(1 / 1)

氤氳的水麵,平靜如鏡。此時初日未升,天地四方,朦朦朧朧。耳邊沒有一點聲響,連風的聲音都不曾聽見。雲鏡圖感覺自己的腳有些不聽使喚,慢慢、慢慢走向那平靜的水中央。隱隱約約看見一個黑色的小小身影,背對著他,一動也不動。明明沒有風,如瀑黑發,卻不羈地上下張揚。

這個背影——

雲鏡圖大驚失色,失聲道:“青兒——”雲鏡圖猛地睜開雙眼,跳了起來,拿起來牆上掛著的風回雪,急衝衝走到院子前,仿佛看到梨青正回頭對他盈盈一笑。

他猛地一怔,臉色煞白,梨青早已經魂飛破滅。

“我這一生的困苦,不是天為,不是人做,一切皆是我性子所致,我不怨任何人……”

夜色漸染,寒鴉忽起,枯樹朽木,偌大的不月城,往日魔族皇都的繁榮昌盛早已化作一處殘根斷垣的廢城。神界派來鎮守的軍隊還未安排完全,往日魔族治理的秩序早已了無痕跡,沒有人煙,沒有妖氣,到處安靜得讓人害怕。

夜已深,除了城牆上來往稀稀拉拉的天兵和城外那棵茂盛得有些詭異的榕樹外,沒有任何生命的氣息。闕遲走路極輕極快,銀白的胡須已經長到了胸前,他若有所思地摸了一把胡子,徑直向榕樹走去……

聽聞神界在不月城抓到了不知為何被魔族遺棄的公主梨青,年紀雖小,本領卻是極大,長久以來,神界想盡各種辦法,始終不能傷其分毫。由於她年紀小,被抓以來這麼長時間,魔族也不曾派人來救,既是被遺棄便不是什麼太重要的人,神界遂作打算將其封印與不月城妖樹內,不作多管。而妖樹日以繼日吸食分散她的魔力,百十年也許也不需要百十年便能將其身形俱毀。

榕樹下,果然縛有一滿是血淋淋的小人,雖也許已經不能稱作人了,凡是露出衣服外的皮膚均已是血肉模糊,每一處地方的刀痕都令人觸目驚心,就連闕遲這樣曾經在戰場征戰多年的看到心下也是一陣恐懼。

那黑色繡金的衣服,華麗也如這不月城一樣,到處破裂,沾滿了黏糊糊的血。她被縛妖索縛在半空,榕樹正在源源不斷吸取她的靈氣,所以榕樹才會茂盛得有些詭異。闕遲心下一陣痛惜,手一揮,便把人從縛妖索中放了出來,本想順勢接住她,不料那血肉模糊的軀體卻淩空翻轉,向後躍了幾步才落地。

“還活著呢!”闕遲收回手,看著地上半蹲著的血人。她的眼睛仿若星辰一般,一動不動地看著闕遲。闕遲關切地問道:“還能走嗎?”

“你是誰?”她站了起來,眼光十分堅定,個子不高,不過十一二歲的模樣,“你不是魔族,這不月城,神界早對魔族下了咒印,不可能一點反應也沒有。”

“這樹真是茂盛啊!”闕遲答非所問。

“哼!”她伸手摸向樹幹,幾乎眨眼間,龐大的榕樹已經化為灰燼,而她的臉上手上的傷口卻在慢慢愈合,不一會,除了破破爛爛的衣服,和一些血汙,她竟已完好無缺。

“枯骨生白肉,除了你哥哥,就隻有你會了吧,梨青三公主?”闕遲蹲到她麵前,梨青沒有躲,也不說話,就是一臉冷漠地看著他。“還有,剛剛你說錯了,一個人如果法力夠強大,咒印並不會起什麼作用。”闕遲道。

梨青隻是看著他,還是不說話,僵了一會兒,闕遲又道:“你母親公玉彩已經走了,她雖然將一生修為都給了你,但在神界這麼長時間的摧殘中,你恐怕也堅持不了多久了。”他站了起來,眼睛不再看她,遙望著天際,“再者,你大哥柏卿被困孤城對你是心有餘而力不足,你父君帶著魔族四處奔逃,身邊還有你那個異母姐槐紫煩擾,對你恐怕也是鞭長莫及。不管我是不是魔族,你可以選擇,跟我走,或者繼續被神族封印。”

闕遲停了下來,伸手把梨青的頭發上的髒東西拿了下來。梨青的眼睛眨巴眨巴,沒有說話。“我與你母親公玉彩也算熟識,雖是陽春白雪各自為章,但終究相識一場。來吧,跟我走,我活著你便活著,我若是死了,那你便自生自滅吧!”

他又伸手理了理她淩亂的頭發,抹了一下她的額頭,她額頭上那串栩栩如生並散發著煜煜黑光的黑色梨花紋,便隱了蹤跡。

過了好一會兒,闕遲歎了口氣,又道:“唉,一個人在不月城,受苦了,師父帶你回辟幽穀,這一生,我們都不染這紅塵俗世了,好嗎?”

在非人的折磨之下這麼久,梨青從未有過低頭,突然一下聽到這麼溫柔的語氣,她心中的委屈一下噴薄而出,眼淚唰的就流下來了。

“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