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九章 煮豆燃箕(5)(1 / 2)

這日朱文羽所率的欽差船隊靠近銅陵的長江碼頭,知縣李波率縣衙師爺人等,再加上參將崔岩親率副將紛紛來迎,畢恭畢敬地將欽差大人護送到銅陵縣衙,崔岩又派兵丁鎮守,將碼頭團團圍住,以護住後邊押船的銀子。

李波早已換了住處,將縣衙搬空,李波和崔岩親自將朱文羽安頓在縣衙住下,至於沙漠南宮靈和白玉葦幾人則安排住在離縣衙不遠的驛館,隻有唐韻算是朱文羽未來的家眷,一起住到縣衙之中。

已是大明洪武十八年的八月時分,天氣尚未轉涼,卻已略顯秋的氣息,隻是夜幕降臨之後,縷縷清風過後,覺得陣陣清涼。

用過晚飯,待李波崔岩退出,朱文羽又不自覺地在桌邊坐下來,將貼身收好的黑布包取出,一層層打開,推在桌上,先拿起那藍布繡花肚兜,仔細端詳那已顯略殘斷了多處的鴛鴦,這一路上也不知如此端詳過多少次,一針一線都是清清楚楚,就算是閉著眼睛,它的模樣都在眼前曆曆在目。此時,朱文羽已不知道自己究竟在看什麼,似乎要從眼前這塊肚兜上看到一個粗布婦人燈下刺繡的影子,那才是他真正的、親生的母親,和自己身上的血仿佛有著千絲萬縷的牽動,他想看清楚,但無論怎麼努力也沒法看清,隻是個模糊的影子。

“羽哥,別看了,歇著吧,趕了幾天路,也累了……”唐韻也不知何時過來,輕聲道。

“……哦,沒事,韻兒,你先去睡吧,我一會就睡去。”朱文羽啊了一聲,回道。

“那……我去給你弄點茶來,這崔岩也是的,連茶都沒備好……”唐韻嘀咕一聲。她和朱文羽之間雖然各自心中早已有意,長輩那邊也是說定,但畢竟沒有下定拜堂,最多也就算是未過門的妻子,自然不可能和朱文羽同居一室,疊被鋪床,看朱文羽不睡,也就岔開話題,假裝去倒茶去。

“嗯。”朱文羽隨口答應一聲,搖搖頭,歎口氣,放下肚兜,又拿起陳老夫子那封書信,信上的文字早已一字不落地爛熟於心,拿在手中,眼前卻是十餘年來自己和陳老夫子兩個人,一老一小相依為命的情形。那時各地還是戰火連綿,大明雖已初建,但地方上土匪橫行,強盜當世,到處都不太平,兩個人勉強住在破敗的木屋中,饑一頓飽一頓,陳老夫子就算自己餓著,也是想方設法多給他留些吃的,直到被洪武皇帝朱元璋接到宮中,才算過上衣食無憂的生活。但兒時的記憶對朱文羽來說實在是太深刻了,對於戰亂中老百姓的苦日子可謂刻骨銘心,這恐怕也是這一次自己不遺餘力地要替朱元璋鏟除天衣盟的原因,剛開始是因為雷伯遇害,欲要查出元凶首惡,但越是查下去越是覺得天衣盟所謀乃大,若任其得勢,恐怕不但是中原武林,連天下都會大亂,老百姓又得遭殃,這才不顧一切非得要滅掉那天衣盟不可。

其實說起來,朱文羽對於皇帝老叔除了心存感激,並不似旁人那般有著從骨子裏的“忠君”之念,在他心中,恐怕陳老夫子,“雷霆劍客”南宮雷還有師父張無忌待己之恩都高過洪武皇帝朱元璋甚多,甚至於前幾年去世的“嬸子”大腳皇後馬皇後,也感覺也比皇帝老叔親近得多。

朱文羽正自胡思亂想心潮澎湃之際,忽聞得身後唐韻輕輕“哼”了一聲。

“怎麼了?韻兒?”朱文羽回頭望去,眼角卻是忽見一道黑影閃過,心中立道不妙,腳下一點,正欲騰身而起,卻覺大腿上一痛,腳下一軟,便覺後背一沉,頓覺後背數處大穴一麻,已被人點中穴道,真氣一岔,再也動彈不得。眼中卻是正拿著茶壺的唐韻眼中一片驚詫地慢慢軟倒,手一鬆,那茶壺正要掉在地上,卻已被一黑衣人一把抄起,輕輕放在桌子上,正是在天衣穀中受傷逃走的天衣盟二先生陳漢義,魏國公府原管家尤漢義。

“怎麼樣?朱大俠?欽差大人?”那陳漢義在朱文羽對麵坐下,悠閑地倒上一杯熱茶,望著朱文羽,眼神中分明透著一絲得意的笑。

“原來是二先生,久違了,不知道你的傷好了沒有?”朱文羽心知落入敵手今日難免,反而寧定下來,無所謂地笑笑道:“你我之間的事和韻兒無關,還望二先生不要為難一個小丫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