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崔親自掌篙,將朱文羽和木雲大師等人的座船穩穩地朝碼頭靠過來,還未等靠岸,朱文羽站在船頭早已看得清清楚楚,碼頭上站著兩個身著大明三品文官官服之人,一個正是老熟人四川按察使孫昌旭,而另一個居然是在成都見過一麵的四川布政使魏正行!
朱文羽恍然,本來他還有些奇怪,孫昌旭來重慶他是知道的,本來就是他寫信叫過來的,隻是憑他和老孫頭的關係,實在是用不著這麼大張旗鼓地來碼頭接他,孫昌旭自然清楚朱文羽不喜歡這些,而孫昌旭自己也不是那種為了奉迎上憲而驚擾百姓的人。今日如此興師動眾把碼頭的百姓全趕走,還派了上百兵丁四下守衛,自然是這位四川布政使魏正行的手筆了。
朱文羽也不等船靠岸,腳下一蹬,飛身而起,掠過一丈有餘,落在碼頭上,笑道:“魏大人,孫大人,好熱鬧,怎麼搞這麼大排場?幹嘛呢?”
“錦衣衛副指揮使朱文羽接旨!”魏正行突地肅容朗聲叫道。
“聖旨?”朱文羽嚇了一跳。雖說他在宮中多年,幾乎天天見著當今天子,大明洪武皇帝朱元璋,後來又算是稀裏糊塗當了幾年的“欽差”,“聖旨”二字聽得老繭都出來了,但自己往天衣穀去了一趟,把天衣盟給幹掉了,剛回來還沒歇口氣呢,“聖旨”就已經等著自己了,還是頗有些意外。隻是意外歸意外,接聖旨還是要接的,自然而然地就地跪了下去。
魏正行從袖中取出一卷黃綾,小心翼翼慢慢展開,正容朗聲誦讀道:“奉天承運,皇帝詔曰:錦衣衛副指揮使朱文羽公忠體國,為朕分憂,竭心盡力,一舉剿滅天衣盟亂匪,靖綏地方,百姓得安,朕甚喜之。著朱文羽即刻回京複命,靜候朝廷封賞。地方安撫事宜由四川布政使魏正行及按察使孫昌旭妥為辦理。欽此!”
孫昌旭早知魏正行帶了聖旨要宣讀,卻並未料到聖旨中居然也提到了自己,嚇得趕緊跨過一步,轉身和朱文羽並排跪在一起,聽到“欽此”二字,便和朱文羽一道叩下頭去,高叫道:“臣孫昌旭接旨!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方才站起身來。
朱文羽剛站起身,接過魏正行雙手遞過來的聖旨,卻見魏正行又是突然跪倒在地,伏地而拜高聲道:“下官四川布政使魏正行恭迎欽差大人出剿亂匪得勝歸來!”
魏正行這一招弄得剛剛站起的孫昌旭又是忙不迭地朝朱文羽拜倒,隻不過事出突然,已是來不及再說什麼“下官孫昌旭恭迎”之類的話了,便也幹脆不再開口,心中隻是哭笑不得,這兩下拜倒皆是十分突然,雙膝一曲便拜下去,在碼頭的麻麵的青石板上硌得生疼。
“喲,魏大人,孫大人,你們這是幹什麼?朱某當不起,快快請起,快快請起。”朱文羽忙伸手去扶。對於朱文羽的性子來說,實在是不喜歡這套繁瑣之極的官場禮節,不過他也知這是朝廷官員的舊習,若是硬是不讓行禮反容易令人感覺不快,也隻是隱忍了,隻是能避則避,實在避不了也盡可能地簡快一些。
木雲等人依舊在船上站著,船上的俱是武林中人。一般武林中人大都是見著官府中人遠遠避開,盡量避免和官府、朝廷有什麼過多的交道,見碼頭上朱魏孫三人不住地在跪倒行禮,還當眾宣讀什麼聖旨,自然絕不肯淌這種朝廷渾水,一聲不響地不肯下船,隻是遠遠望著,唯恐避之不及,哪還會自己跳上岸來?
朱文羽畢竟年輕,雖說官場場麵見得不少,但有些禁忌卻還是不太明白的,招呼過魏正行和孫昌旭,便回身抬手示意笑道:“來來來,我來給兩位大人介紹介紹,這些都是我中原武林名門正派中的高手大師,這次去天衣穀,若非有他們坐陣,結果還真難說。”說著又提高聲音道:“方丈大師,白兄,大家都下船吧。”
木雲唐延雄白玉葦等人見朱文羽如此招呼,已是不得已,隻好依次下船,走到朱文羽等三人旁邊,向魏孫二人躬身行禮,卻依舊是一聲不吭,隻有木雲大師口誦了一句佛號:“阿彌陀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