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喲,你們看看,這小猴子居然還想看起書來了?轉性了嘛?”朱元璋轉頭朝著徐胡二人笑道。
“小猴兒,你這猴兒屁股坐得住嗎?恐怕沒翻兩頁就想著出去玩了吧?哈哈。”旁邊的魏國公徐達大笑道。
這魏國公徐達乃當今皇上的得力大將,與鄂國公常遇春一起都是助洪武皇帝朱元璋打下大明江山的開國功臣,朱元璋曾說他乃“受命而出,成功而旋,不矜不伐,婦女無所愛,財寶無所取,中正無疵,昭明乎日月,大將軍一人而已”,乃是被朱元璋難得在稱帝之後仍然呼之為兄的人物,常遇春英年早逝,在朝中武將之中,徐達已是頂兒尖兒的重臣,洪武三年十二月,因功授開國輔運推誠宣力武臣,特進光祿大夫、左柱國、太傅、中書右丞相參軍國事,封魏國公,歲祿五千石,子孫世襲,可謂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朝廷柱石了。因常陪朱元璋在宮中走動,因此和朱文羽也極是熟悉,也是十分喜愛這麼個聰明調皮的小孩子,時不時逗他取樂。至於朱文羽,也喜歡徐達那種動不動就仰天開懷的大笑,反正是喜歡他那直爽的性格,有時還纏著他講故事,還喜歡徐達那下巴的大胡子,有時便直接叫他外號“徐大胡子”,這外號乃是朱文羽專門給徐達取的,這天底下恐怕也隻有朱文羽一個人叫他這個外號了。
“皇上的文淵樓中書山浩翰,經史子集天文地理無不收藏,實乃天下最大的寶庫,連朱文羽這小小孩童都知道,都想要來沐浴這浩蕩皇恩,可見皇上恩澤普惠天下,令小小孩童也能伏受皇上的隆恩。”丞相胡惟庸說話便文雅得多。
朱文羽早就聽人議論過,這胡惟庸最大的本事便是無論碰上什麼事,到他嘴裏都能說得十分入耳動聽,不是聖上英明就是天降祥瑞,總能令這位洪武皇帝龍心大悅,深得朱元璋的寵信。不過真說起來這胡惟庸卻也並非泛泛無能之輩,治朝理政還是頗有一手的,身為丞相,將政務處理得井井有條,讓朱元璋省了不少心,實是朱元璋朝政上難得的臂助。更難得的是他雖身居丞相之職,實乃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朝廷重臣,為人行事和說話卻仍是十分謙恭,總是麵帶和善的微笑,顯得極是和藹可親,容易親近,絲毫沒有高人一等盛氣淩人的樣子。不過不知為何,朱文羽總覺得這胡惟庸的笑容有些假,看起來不自在,不太喜歡他,也許隻是因為朱文羽喜歡頑皮胡鬧,對胡惟庸這種酸溜溜的文人並不感興趣,才會有這種感覺而已。不過不管怎麼說,這胡惟庸雖常陪著洪武皇帝朱元璋在後宮中散步閑聊,也常和朱文羽見麵,但朱文羽卻是極少和他說話,若是說起來,也會有意無意頂幾句,朱文羽人又機靈調皮,有時一兩句話弄得胡惟庸一時下不來台,常讓旁邊的朱元璋看得大笑不止。不過這胡惟庸倒是性子極好,從不生氣,頂多也就是訕訕地笑笑而已,不和這麼一個小屁孩子一般見識。
“啟稟萬歲,近來朱文羽正學《易經》,似已有所入門,草民請萬歲恩準其入文淵樓閱書,將對此子大有益處。”出朱文羽意外的是陳老夫子此時居然躬身插言在旁邊替他敲邊鼓,他看了老夫子一眼,夫子含笑起身不語。
“嗯,看在小猴子難得好學的份上,高誦,以後文淵樓可以讓朱文羽隨意出入,隻要不丟失典籍,所有書卷可任其觀閱,朕倒要看看這隻猴子能在那書山裏呆上幾天,隻怕是去了兩次就連門都不上了,哈哈。”
“奴婢遵旨。”高誦忙恭聲應道。
“對了,惟庸,張恭清之事你和太子說一聲,讓太子擬旨吧,他也該曆練曆練,替朕分憂了。”朱元璋忽又想起什麼一般,一邊起身一邊回頭道。
“臣遵旨。”胡惟庸心恭聲道。
“《易經初解》、《易經集注》,好家夥,好東西真不少,這當皇上就是好,什麼書都有,少爺我今兒個算是悶聲大發財!”朱文羽興高采烈地在文淵樓裏翻著書。他這幾天成天呆在文淵樓裏,頂多也就是小高子叫吃飯的時候回去一下。皇上聖旨裏沒說其他人能進來,高誦自然不敢自作主張放別人進文淵樓,一直隻是允許朱文羽一個人進來翻書,連陳老夫子都沒讓進。
朱文羽最喜歡逍遙自在,就算是詩文詞賦看的也都是些隨性應景之作,對那些粉飾太平的官樣文章不感興趣。陳老夫子說他是道家心性,一點沒說錯,他最喜歡看的也就是《易經》、《道德經》之類的道藏之說,禪學雖也看看,卻是一知半解,其他的竟是碰也不碰。進樓好幾天了,除了陳夫子讓他找的幾本詞林考證之類,別的都在禪道典籍中翻閱。皇上旨意中沒有說明不能借出,他把書藏在衣裳之下,偷偷帶出文淵樓,自然也無人來搜身檢查,竟給他來了個來去自由。隻是嚴旨中說明不得丟失典籍,自然得閱後小心歸還,自無他話。
隻不過從此後陳夫子似乎變了個人一樣,不斷要朱文羽拿書出來看,這年月,書是士大夫人家專有之物,夫子一介寒儒,雖愛書如命,活了這麼一大把年紀卻也沒見過這許多書,此時有機會自然要看個夠,也便沒怎麼再管朱文羽念書背書了,更讓朱文忌落得個逍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