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喝!”大內義尊雙手握劍奮力撥開遞向自己的長槍,混戰之中體力的消耗也是驚人的,從剛剛趁亂衝進槍陣開始,義尊已經記不得自己到底揮了多少次劍了,雙臂已經開始隱隱感到腫脹發麻,逼得他不得不雙手持劍。自己有杉正重在身邊分擔壓力尚且如此,其他人的情況就可想而知了。如果戰局再沒有變化,那說不得也隻有鳴鑼撤退了,義尊雙手舞劍不止,卻用餘光掃到跟在身後的大內秀賢。
秀賢畢竟年歲還小,義尊隻是吩咐他帶著鑼緊緊跟在自己身後。但是戰陣之中,各人自顧都還不暇,哪裏還能分出精力來照顧他。不過令義尊驚訝的是,秀賢雖是因為用力過多兩頰顯出一坨暈紅,手上一柄接近二尺打刀卻是被他舞得虎虎生風,口裏呼喝連連,堪堪守住自己門戶不失。
“牛尾大人那邊情況如何?”義尊又是一刀斬斷幾杆長槍,向杉正重大聲喊道。
杉正重驅動戰馬往前兩步,一劍砍翻離自己最近的那個足輕,也是無暇回頭,隻得大聲喊道:“剛剛場麵太亂,我也不知道具體情況,不過若是牛尾大人那邊成功潛入,現在也應該有所動靜了吧。”
話音未落,眼尖的秀賢突然驚喜的喊道:“看那邊!”
穴戶隆家正在氣悶,自己空有幾千人之眾,卻被大內義尊虛張聲勢唬倒大半兵力。剩下這一半,少說也有三千人,淹死他一百多人綽綽有餘,偏生又被對方趁機攪亂了陣型。這些家夥現在就像釘子一樣釘進槍陣之中,弄得自己像是空有混身的力氣,卻沒辦法使出來。
“報!”穴戶隆家突然看到自己後隊一陣騷亂,一個旗本武士連滾帶爬跑了過來:“大人,對方有人爬到左麵山峰上去,正用落石攻擊我等,我方後隊……啊!”還未說完,一塊鬥大的石頭正正砸在武士頭上,噗的一聲,鮮血混雜著肉醬四射飛濺。穴戶隆家胯下的戰馬受到驚嚇,頓時長嘶不止,人立而起。周圍的旗本紛紛圍了過來,扶人的扶人,拽馬韁的拽馬韁,好一陣混亂才把戰馬安撫平靜。
嘭嘭嘭一連串巨響,又是好些大石頭被砸入陣中,石頭砸到哪裏,那裏就是一陣人仰馬翻。穴戶隆家氣得太陽穴突突直跳,今天這場戰鬥真真打得人鬱悶,自己這邊就像一個彪形大漢,隨手一拳就能把一頭牛錘翻。哪曉得碰上大內義尊卻像隻蚊子,打又一時半會兒打不死,還咬住就不放手。
“傳令下去,本陣後退,各隊長維持槍陣陣型,緩緩後退。”好歹穴戶隆家也不是沙場新手,瞬間就恢複了理智,知道既要後退避開落石,又不能退的時候散開,給了對方可乘之機,於是立即大聲下達了命令。
但是戰場之中,局勢瞬息萬變,絕不會單憑他想要怎樣就變成怎麼樣。一個尚算正確的命令,真正到了執行的時候,就千差萬別了。圍在穴戶隆家周圍的旗本武士都有戰馬,撤退的速度自然比足輕們要快上一些,足輕們眼見主帥後退,腳下也忍不住加快了頻率。雖然在各個足輕組頭的彈壓之下還能勉強維持陣型,但是剛剛戰線本就犬牙交錯,陡然後退陣中必然出現空隙。
大內義尊猛然間看到隆家慌亂後退,將軍馬印卻被留在當地,心中靈光一閃而過,一咬牙,瞅準一個空隙衝了過去,一劍砍倒馬印,嘴裏疾呼:“穴戶隆家已被討取!”
杉正重聽到義尊喊聲,心領神會,於是提氣在胸跟著大喊:“穴戶隆家已被討取!”
眾劍士聽到這一聲喊,士氣更是高漲,殺敵愈加奮不顧身,頓時穴戶隆家被討取的喊聲戰場上此起彼伏。
穴戶隆家這邊的足輕們卻是另一番光景,此前被潰兵推擠,被騎兵衝陣還勉強靠著紀律和人數支撐。接著又是被落石猛砸,終於在足輕組頭們的勉力維持之下好容易保持住陣型。現在又親眼看到將軍馬印被砍倒在地,主將被討取的聲音真真切切的傳入耳中,眾足輕哪裏還會懷疑,隻道穴戶隆家是真的已經戰死。將乃軍心所在,主將既死,足輕們再也控製不住心中恐懼,也不知是誰第一個跑,足輕們亂紛紛的丟掉手中武器,爭先恐後的往後跑。
穴戶隆家心裏是有苦說不出,自己總不可能把足輕們一個個拉住解釋自己沒有死吧。如今足輕們膽氣已失,隻一個個像無頭蒼蠅一樣哀嚎著亂跑亂撞。自己隻能緊緊控製著身邊的百十騎旗本武士,被潰逃的人流裹挾著向後退去。現在隻能期望對麵那百多騎士殺人殺到手軟,不再繼續追擊,自己才能重新穩定住隊伍,好歹把這些殘兵敗將都帶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