喬言服過感冒藥睡著了,呼吸恬淡。房蔚從她身邊的床位退下來,站著看了一會,替她掩好了毯子。她拍著他的手嘟噥了一句,他連忙俯下身,摸著她的頭發說:“好好睡,餓了我帶你去吃東西。”
喬言含糊地嗯了聲,轉頭蹭了蹭枕頭,繼續睡著。房蔚走到一樓看電視,背靠在沙發上也淺眠了大半個小時,等他完全清醒過來,一看紀錄片已經播完了,換上了科普節目。
裏麵的醫學教授正在講解眼疾,提到了視網膜色素病變,這個的確是他的心病,像個未定時的炸彈,常常提醒他以後的日子將會殘缺。如果他留下喬言在身邊,是不是把她當成了他的眼睛?
但她願意嗎?
喬言沒吃到房蔚親手做的雞蛋羹,在夜市裏轉來轉去,吃到了不少零食。房蔚帶她用過晚餐,再尾隨她走出餐廳,看著她在美食街流連忘返。她一直在笑,笑得幹淨滿足,反觀他,倒是神色倦淡,沒看出有多麼高興。
喬言丟掉手裏的燒串,擦好嘴巴,走回來說:“怎麼冷著個臉呢?多影響市容啊!”
房蔚笑了笑,拉住她的手,將她帶回了家。在車裏時,他掏出手帕,將她的嘴再擦了一遍,還是像以前老習慣那樣親力親為。
喬言先刷牙洗臉,走出來上網,刷新著武市招商新聞頁麵。房蔚坐在她身後的沙發上,看著她披覆著長發的背影,淡淡地問:“你在查什麼?”
他看得見她關注的東西,不外乎礦泉水廠拍賣動態。
喬言推開椅子,走到他跟前蹲下,扒著他的膝蓋說:“房蔚,不要賣掉老廠好嗎?”
房蔚抱起手臂,垂眼看著麵前這張帶有討好之意的容顏,仔細區分她的真心。他料得到她來這裏不是受王潼媛的刺激那麼簡單,隻是沒想到她會這麼早就開了口。
“你想怎麼樣?”他摸了摸她的臉蛋,不動聲色地說。
喬言的眼光變得急切。“我不想你賣給別人,六百萬盤給我吧!”
房蔚微微一笑:“好。”
“真的?”她的驚喜之情溢於言表。
房蔚不回答,隻伸出兩根手指,屈起指背,沿著她的眉眼、臉側滑下,沉默了半天才說:“喬言,我想問你一個問題。”
她承接著他的目光,動都不敢動。“你問吧。”
“如果要你在老廠和我之間選一個,你選擇什麼?”
喬言一愣。“這有什麼好選的,你們根本不會相悖!”
房蔚揩著她的臉:“回答吧,別讓我失望。”
喬言直直看著他:“你是認真的?”
“嗯。”
“你先告訴我理由。”
“因為我需要一個能讓我完全相信的人。”他拍拍她的腦袋說,“你是我選的,做事愛帶著功利性,我不大放心。”
喬言似乎醒悟到什麼,抬頭看著他,目光裏帶著一層薄怒。“你以為我大老遠地跑來找你,陪你上床哄你開心,最終的目的是想得到老廠?”
房蔚伸手將喬言拉起來,帶進了懷裏坐下。他抱住她,親了親她的臉蛋。“別生氣,想想我下麵說的話——你也知道我有眼病,再過個三五年就要瞎了,到那個時候我急切需要一個人接手我的產業,接管我的一切,如果不是心甘情願留在我身邊,我寧願將老廠送給你,放你離開。”
喬言坐著半天沒動,似乎在消化他的話,過了一會,她歎了口氣,將腦袋蹭到他頸窩裏,枕著他的肩膀說:“房蔚,你心裏其實不相信我的吧?也難怪,我們分分合合兩三年了,在一起的時間很少,再見麵又少不了計較這計較那,把我們最真實的想法蒙蓋了,以致我們都看不清對方到底在想什麼、是不是真的在乎彼此——你看,機會主義者就是這麼可悲。”
她反身撲進他懷裏,緊緊抱住他的脖頸,主動親吻著他的臉和頭發,像是他做過的那些,帶著一股柔情蜜意。“就像這次,你隔著幾個月不和我見麵,也不通電話,我僅僅靠著自己心裏那一點堅持找到這裏來,想親口聽你說‘你不愛我’,但一見到你的麵,我又退縮了,怕你真的要放棄我,所以拚命不敢問過去的事,隻跑到你房裏去查看有沒有其餘女人的頭發。後麵發生的一切也是自然的,沒半點假裝,你相信嗎?”
房蔚緊緊摟住她,低聲說:“相信。”
兩人靜靜地坐了一會,聽著彼此的心跳,十分珍惜這來之不易的默契和甜蜜。喬言撲在房蔚嘴巴上啃了幾下,再將額頭抵住他的眉骨上,低聲說:“房蔚,我們結婚吧。”
房蔚笑道:“太快了,我還沒享受到應該享受的過程。”
她揪了他一把:“你先答應我。”
他還是笑,不回答,她揪著眉毛想了會,才說:“好吧,那我按步驟來。”
臨睡覺前,喬言在公寓裏轉了一圈,走回房蔚臥室說:“你這還是隻有一張床?”
房蔚按熄電視,先睡下了。“是的,早點睡,明天我帶你出去玩。”
喬言披著薄毯子像個孤魂野鬼一樣轉了大半天,再回來時,房蔚已經完全睡著了。她輕輕蹭到另一側床麵上,翻來滾去半天,最後她看了看他寧靜的側臉,突然鑽到他的被子裏,將冷手冷腳扒在他身上,像隻八爪章魚擱淺在沙灘上,再也不動。
房蔚皺皺眉,拉下她手腕:“別鬧了,快睡覺。”
喬言再扒上去:“我冷。”
“壁櫥裏還有毯子。”
“你身上暖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