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坐了下去，第一次用平常人的眼睛看著眼前這個男人。
他很可憐，很可悲，甚至很可恨。
可是，如果你了解了這個男人全部的故事，也許你恨不起來，隻剩下憐憫。然後是拷問，世界難道真的這樣黑暗!
“我希望可以替你減刑，如果你說出來，也許我可以幫你。”
陳鬆其實隻殺了4個人。
程萌，是真真正正的自殺!
不過，是被逼得自殺!
陳鬆看著我，他笑了，瘋狂撕裂，更多的淒涼絕望，就和當初錄音裏那可怕的女鬼笑聲一模一樣。
“我現在這個樣子，減不減刑不都一樣嗎!”
一個人得需要承受多少，才能發出這樣慘絕人寰的笑聲，讓人僅僅隻是聽著都毛骨悚然。
“說出來，會舒服一些。”我勸道。
我想要一個完整的事件脈絡，而不僅僅是自己的推測。
陳鬆看著我，嘴唇動了動，又緊閉著。我一直耐心地等著，一個人憋久了，總想找個說話的人。
這一刻，我願意成為那個聽他說話的人。
終於，陳鬆哭了，“我原本，想娶萌萌的，我真的想娶她!”
他嚎啕大哭著，一個男人如果不是真的痛苦難耐，如果不是真的痛徹心扉是絕對不可能這樣哭的。
“我連替她報仇的能力都沒有!”
陳鬆捶著桌子，他坐在我的麵前，戴著手銬的雙手，不停地抽著自己的耳光。
“那一天，萌萌坐在窗戶上，她說她受不了了。”陳鬆抹幹了眼淚，“我也受不了了。”
“我是一個男人，卻要靠自己的女人靠賣來養活自己。即便，我知道她做這一切全是為了我，可我還是受不了。”
“每次，隻要看到她的衣服有些亂，我就忍不住打她。萌萌是個好姑娘，我和她在一起六年了，當初她爸說什麼也不讓她嫁我，她硬是跟我出來。”
“她說，隻要在城裏打幾年工，賺了錢，她爸就知道她的眼光沒有錯。那個時候，為了娶她，我借了村裏所有人的錢做了新房。”
“城裏的錢好賺，我苦點累點一天有200進賬，還包吃包住。我心想這樣的話，不到兩年我就可以把錢全還完了，那時候就可以結婚了。”
“我的腿，根本不是工地事故。如果是工地事故，我完全不需要找律師。”
沒錯，工地事故，一旦農民工得不到賠償可以直接去勞動局。簡單直接，而且快速!
“是周建打斷的麼?”我眯著眼睛。
陳鬆搖頭，“不是，是一個男人，我不認識他，也不知道他為什麼要這樣做。我隻是知道，那天他說了句，看我樣子實在，就給了我幾百塊錢，然後買我的腿!”
我眯著眼，竟然還有這樣無法無天的人，“他長什麼模樣?你還記得麼?”
陳鬆搖頭，“我不記得了，隻記得那一句，我要買你的腿。”
說道這裏，陳鬆的眼神渙散，身體開始抽搐著，像是突然羊癲瘋一樣，口吐白沫!
他嘶吼著，額頭的青筋都爆了出來。
我的瞳孔猛地收縮，看著陳鬆突然模樣，我仿佛明白了什麼。
隻是一場遊戲。
就要別人的一條腿!而且，還對人使用了催眠!
而催眠的開關，就是那一句話。
我要買你的腿!
無論是誰說的話，隻要陳鬆聽到了這句話，身體就會出現劇烈地反應，阻止他回憶起那一天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