起初我幹這工作的時候也有抵觸心理,總覺得年紀輕輕的大小夥子天天跟棺材打交道不是這麼回事,後來老陳告訴我:你這是在行善。我才恍然大悟,原來自己不知不覺間就從事了一個這麼高尚的職業。
我從來沒敢跟家裏說我在燕平幹的是什麼工作,我隻告訴他們我現在生活得挺不錯的,做著跟專業愛好相關的美術工作,拿著比普通人高一點兒的工資。而且,我也沒告訴他們,我跟小恬分手了。
在這家公司工作一段時間之後,正好是我二十三歲生日,早上一到公司,大猛子就雙手握拳.交替著捶我的肩膀:“大壽星,請客!大壽星,請客!”
“請啥客啊?你不還欠我三百麼?你先還我錢我就請。”
“哼!小氣!人家這是祝你生日快樂呢!”
“別整那個,大猛子,連個禮物都沒有還說祝我生日快樂?沒誠意。”
“誰說沒有的?嘻嘻!”大猛子不懷好意的從提包裏拿出包裝精美的禮品盒給我。
喲嗬?你這小丫頭還挺有心,看來是我小人了。請!這頓飯一定要請。 我看看你送我的是啥, 包裝的還挺仔細,我瞧瞧……”我跟撿到寶貝似的笑盈盈地拆開禮品包裝。
“我去!張萌!你...你這啥意思?”我看著禮品盒裏的一個袖珍骨灰盒,眼淚都快下來了。
“什麼啥意思?這可是我為你親手做的限量版骨灰盒鑰匙掛件。世上僅此一件。”聽到她這麼說,當時我就驚了,而且這個驚絕對不是驚喜的驚。
雖然她的禮物不咋地,但是我這頓飯算是請定了,她還大言不慚的說能請到美女吃飯是我三生修來的福氣,這話我同意,因為大猛子確實長得非常漂亮。我時常笑話她有眼袋,她總是一本正經的告訴我:“別瞎說,我這可是標準的臥蠶。”後來我在網上查了查,她這果然有說道,叫做臥蠶桃花眼,張國榮、梁朝偉、範冰冰他們都是桃花眼,水汪汪的眼睛能說話,光用眼神就把人看醉了。
當天下午,我正捧著佛典研究一些宗教的紋樣,就聽大猛子突然問我:“郭新生,你住哪裏啊?”
我告訴她我在酒仙橋附近,她接著問道:“我能去你那裏寄宿一夜麼?”
啥?什麼情況?你來我這裏寄宿,那我寄哪裏?七個多平方的小格子間你想怎麼睡?除非咱倆一個被窩。我倒無所謂,可是你丫不得劈了我……電光石火間我的大腦高速運轉,麵對美女同事的要求我一下子思考了很多,我果斷拒絕了她:“大猛子,我那裏沒啥好玩的,而且很小很悶。”
她見我不同意竟然直接哭了起來,鼻涕一把淚一把的,我立刻慌了,這可不是平時的大猛子,肯定有什麼事兒,怎麼辦?讓不讓去?我可是從來沒跟女孩子獨處過……唉!反正我單著身,也不在乎這麼多,我猶豫著說道:“別哭,別哭。你要真有啥事兒就去我那裏吧!不過可別嫌髒。”大猛子聽了立刻轉涕為笑,這不禁讓我懷疑她剛才的哭是不是裝出來的。
“猛兒啊!跟家人吵架了啊?”我問她。
“想死得早的話就接著問。” 大猛子麵色平靜的回答我,但是手卻把刻刀狠狠地紮在木頭盒子上。我嚇得渾身一顫,不再言語。
下了班,我如往常一樣的坐地鐵回家,不同以往的是我身邊多了一個跟屁蟲——大猛子。整個下午,她都沒告訴我不回家的原因,隻是說跟家裏鬧別扭了,不想回家,我知道人人都有不同的故事,所以也就沒多問。
我是這麼計劃的,在樓下米粉店吃碗米線,當然可以額外加籠小籠包,然後回住處,大猛子睡我床,我坐著玩電腦直到天明。但是計劃不如變化快,我萬萬沒有料到今晚的變化會如此的生猛,如此的讓人猝不及防。
我住的這個公寓比較老,估計是上世紀九十年代的建築,一進入樓道就給人非常破舊的感覺,樓梯十分的狹窄,寫滿小廣告的牆皮子一碰就掉;電源線路也不好,聲控燈一會兒好使,一會兒失靈;走起路來啪啪作響,不是因為釘了鐵鞋掌,而是因為踩到了蟑螂;公寓名字很沒水平,叫做“大眾公寓”,而有水平的是“大眾公寓”這四個字是用小篆寫成的,遠遠一看跟“大象公寓”似的。就這公寓裏的一間小屋,一個月還收我八百塊錢,你說我這是作的哪門子孽?唉!生活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