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種不妙的感覺猛然襲上方舒歌的心頭:“皇上……”
端明背過身去:“舒歌,還記得你拿走月明珠的時候,說過什麼嗎?當時你對著誓焰立誓,將來會答應我提出的任何一個條件,那麼現在,我要求你——離開方惜顏。”
“不!”方舒歌大叫,一步步後退,“皇上,不可以!我可以答應你任何事,隻有這一件,絕對不可以。”
端明冷酷地看著他:“可是,我隻要求這一件。”他慢慢伸出手,向著方舒歌的心口,“誓焰之火,請你燃燒起來,見證這一切。”
一團火焰驟然從方舒歌的心口竄出,宛如一朵鮮紅的花,綻放在空中。它盡情的燃燒著,火光映照在方舒歌和端明的臉上,熒熒閃亮。
那一瞬間,方舒歌覺得自己好像被投進一個巨大的溶爐中,熾熱的溶漿一寸一寸地滲入身體各處,燃燒著他的血液,蠶食著他的骨骼,痛苦無邊無際地蔓延,雙腿已經無力支撐身體,他摔倒在地上,冷汗刹那間布滿了額頭……
端明無情地看著痛苦掙紮的方舒歌:“舒歌,你應該知道,隻要你履行諾言,一切痛苦自會消失。”
方舒歌抓緊了心口,他急促地喘息著,斷斷續續地說:“不……我絕不……答應……我寧願……違誓……也不……”
又一陣巨痛襲來,方舒歌疼得差一點兒叫出聲,卻被他咬牙忍住,鮮血從他的嘴角流出,絲絲縷縷,綿延不絕。
端明又是惱火,又是心疼,隻氣得大吼:“好,我倒要看看,你的骨頭有多硬,這烈焰焚身之苦,你能忍受多久。”
方舒歌已經無力說話,他盤腿而坐,默運內息,以抵抗痛苦。
可是,這誓焰之火,起自心間,任何力量都無法熄滅它,除非他遵守誓約。
來自心靈的懲罰是最嚴厲的,也是最殘酷的。
端明氣極,甩袖而去。
一個時辰過去了,方舒歌已經是汗如雨下,臉色蒼白如雪,可是他依然不肯放棄,與自己的誓焰之火展開了殊死較量。
如果讓他放棄惜顏,他寧願死!
一個宮女匆匆走進,驚疑地看著方舒歌:“方公子,你怎麼了?”
方舒歌虛弱地張開嘴:“沒……事……”
宮女猶豫著:“方姑娘來了,在客廳裏等著您呢。”
方舒歌身體一陣抽搐,他掙紮著低叫:“不要……讓她進來……絕對不可以……找個理由……”
絕對不能讓惜顏看到現在的自己,她會心疼,會難過,會自責,還會跟著自己痛,他不要這樣!
宮女憐憫地看著方舒歌:“我明白了,你放心吧。”
宮女匆匆走出,方舒歌卻逐漸陷入昏迷——
不知過了多久,方舒歌又被疼醒,然後再度陷入昏睡,再醒再睡,不斷重複……
時間對他來講,已經毫無意義。
他現在唯一的意識,就是絕對不能輸。
方舒歌並不知道,他在房門外,對麵的屋簷下,方惜顏已經站了兩天兩夜,她木然地看著哥哥的房間,看到下人端著飯碗進去,又完封不動地端出來。看著端明幾次走進,又幾次走出,神色苦惱,聲聲歎息,宛如一柄柄巨錘敲在方惜顏的心頭上。
哥哥,為什麼不肯見我,你終於後悔了嗎?
其實,你隻要告訴我,不想見我,我自然會走得遠遠的,絕對不會糾纏。
難道你是因為不想見到惜顏怨你的目光嗎?
哥哥,難道你還不了解惜顏嗎?惜顏不會怨你,惜顏永遠都不會怨哥哥的。
可是,淚水卻不聽話地流了滿臉,流過蒼白失色的麵孔,流過幹澀的唇。
哥,我們終於走到這一步了嗎?
其實,我早該想到的。
方惜顏想起演武場上,哥哥衣帶飄飄,神采飛揚,千百名將士跪伏在地,哥哥那一張意氣風發的麵孔,仿佛散出了萬道光芒,照得人睜不開眼睛。
那才是真正的哥哥,那才是屬於哥哥的風采。
惜顏明白,哥哥從來都是不平凡的,可是因為惜顏,哥哥卻要收斂鋒芒,甚至隱姓埋名,做一個平凡無奇的人。
這樣的生活,會將哥哥扼殺,會讓哥哥生不如死。
到那時,怕是連這份感情也會隨著雄心壯誌的消磨,而逐漸煙消雲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