頓時剛剛還顯空曠冷清的房間就擠滿了人,讓唐健有點不太適應。
唐夫人一下子撲到唐健,眼淚婆娑,眼中流露出的是一個母親慈愛的眼神,唐坤才把頭扭向了一邊,但唐健還是隱隱看到了唐坤才在偷偷的抹眼淚。
剩下的幾個人也一時說不出話來,都是眼睛紅紅的看著唐健。
唐健幹咳一下,調笑道:“我還沒死呢,你們幹嘛一個個哭喪著臉啊?”
“呸呸!這個時候了還不正經,你都昏迷了一個多月了,你叫為娘的操了多少心啊!”唐夫人罵完又開始抽泣。
“一個多月?”唐健疑問道,隨後又似乎想起了什麼:“難道?”說話的同時盯著李蓋茨以及身後的馬如山、劉昆生、賀山三人。
李蓋茨迎著唐健突然變得銳利的眼神,木然的點了點頭。
唐健心中一痛,北洋水師真的全軍覆沒了?
李蓋茨緩緩說道:“北洋的弟兄都是好樣的!他們一直戰鬥到了最後一刻,直到水師提督下令投降,他們才在自沉了幾艘戰艦後一起被日軍押上岸的。”
唐健心存一絲僥幸,問道:“昌哥下令的,他沒有死?”
李蓋茨搖了搖頭,繼續說道:“提督大人是在劉步蟾、楊用霖兩位管帶自殺後不願投降,親自炸毀‘定遠’,隨同‘定遠’號上的一百多名水師弟兄自沉在威海衛的海底的。幾個主降派聯合洋員假借水師提督的名義跟伊東佑亨投降的。”
唐健這個時候顯得出奇的平靜,隻是默默的點了點頭。然後似乎又想起了什麼,問站在巴菲特後麵的馬如山道:“怎麼沒有看到陳二寶?”
馬如山一聽到唐健的發問,沒有回答,隻是一個七尺的漢子卻從兩眼中流出兩行濁淚,最後竟像個小姑娘似的哭了起來。
李蓋茨歎了一口氣,說道:“那一日,少爺不知道為什麼突然停住不跑了,可是日軍的大炮已經瞄準了我們,在千鈞一發之刻,陳二寶飛身撲到了少爺的身上,雖幫你擋掉了大部分的爆炸力,但有數十個彈片穿過二寶的身體深深的紮滿了你的全身,當我們跑過去的看的時候,少爺已經是滿身是血。而二寶……”
李蓋茨哽咽了一下,繼續說:“二寶不知道被炸成了多少塊,最後被我們撿回來卻怎麼也拚不起來了。而在這個時候,北洋水師和岸上的炮台開始炮擊,那炮台上的日軍也顧不上我們,我才帶著你跑到了附近的城鎮上用槍押來了一個外國醫生,幫你做了手術,最後輾轉回到了湖北,而少爺在這期間整整昏迷了一個多月。”
唐健聽完李蓋茨的敘述,眼中淚花閃動,失神的看著遠方,原來夢中的事竟然是真的。
這時,唐夫人似乎記起來了什麼,朝門口的丫鬟吩咐道:“翠兒,去把廚房的昨夜熬的參粥端來。你看我都高興的忘記了,你好久都沒有進食了。”唐夫人慈愛的撫摸著唐健包滿繃帶的額頭。
突然,唐健撲到唐夫人的懷裏,竟像個小孩子哭了起來,隻是咬緊了牙,才不至於自己哭出聲來。
唐坤才擺了擺手,示意眾人都退出去,讓唐夫人照顧唐健,順便讓他一個人安靜一會兒。
田阿登走出門口的時候,不忘回頭看了一眼,心中歎道,隻怕這次對少爺的打擊太大了。田阿登跟隨了唐健很多年了,不管是前世還是現在,他從來都沒看到唐健流過一滴眼淚,就算是受傷了自己用刀挖出身上的彈頭也不見他吭一聲。
究竟在這個陌生的時代,少爺為什麼會如此傷心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