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置身於售票廳中,就如一隻被撞昏的麻雀,在僅僅隻有幾百平米的空間徘徊、遊弋。去!不去?衝動強製理智,聲竭力嘶地叫嚷道:去!去!!去!!!理智抑製衝動,拚命掙紮呐喊著:不去!不去!!不去!!!肯定與否定,前進或退卻,對立的思緒,相悖的結論,有如兩支勢均力敵的大軍,正在短兵相接的爭奪中廝打、拚鬥。我陷於一種舉棋不定猶豫不決進退兩難無法取舍的窘境。
咦!手指觸動口袋裏的硬幣,也觸動了深藏在腦海裏的靈機。人們在無可奈何之際,很喜歡心甘情願地將一切聽憑無形無影至高無上的神明主宰。摸摸硬幣的兩麵,心中暗暗地說道:字麵則去,反麵不去。默默地禱告:神明保佑。卻不知到底是保佑去,還是保佑不去。閉著眼將硬幣置放在手心,輕輕地朝上一拋,硬幣在空中翻騰了幾下,呈自由落體式跌落下來,在光滑如鏡的地麵上,狠狠地吻了一下,又猛然地跳起來逃跑似地側起身羞答答地在座椅上繞了一大圈,忽然從視線裏消失,不知所蹤。我睜大眼睛在大廳裏細細搜索,雖說地上幾根細微的發絲也沒躲過我銳利的目光,可是那枚硬幣,那枚為我拿定主意的神明象征卻不見了,悄然無聲地溜掉了。
我,依然沒有擺脫猶疑的糾纏。
“由湛江開往武昌的462次列車已經進站,請往嶽陽、武昌方向的旅客馬上檢票進站。”播音員那種溫柔、甜潤的聲音裏,仿佛有一種注入魔力般的誘惑,竟鬼使神差似地使我將錢送進售票窗,接過車票,疾步地匆匆地將身子融入進站的人流裏。
車廂裏很是寬鬆,我十分輕易地找到臨窗的一席之位。我把身軀重重地扔在座位上,堅硬的木椅使我的屁股部位發出疼痛的信息,我咧嘴長長地噓了一口氣,全身放鬆後,我從刺痛中領略到一絲惶惑、一絲快感。惶惑於衝動戰勝理智的詫異,快感於對妻子的勇敢叛逆。
“這是怎麼啦?”我疑惑地問自己,很想從紛紜繁雜的思緒中,撲捉到那若隱若現,若即若離的思維。到底是因為什麼?是因為妻子的專橫跋扈,致使被長期集聚壓抑的憤懣終於產生核反射、核爆炸,還是因為楊思柳的那篇《一首淒婉的歌》……
妻子沈嫻靜,其名甚美焉,其實則難符,為人既不文雅,更難恬靜。當然,不可否認我是妻子的至愛,可是我卻有一種不能承受妻子之愛的沉重。有時我常常如是想:成為妻子的至愛到底是有幸還是不幸。
我微閉雙目想平息一下腦海的翻騰,可惜事與願違,那一幕一幕電影一般的鏡頭,毫無理由地、頑劣地呈現在眼前……
我與妻子的性格就如兩個世界的人,很難有著共同之處。我清高,她名利;我豁達,她勢力;我對人隨和寬容,她為人尖刻刁鑽。不知是命運作弄了我們,還是我們作弄了命運,性格的天差地別,誌向的高下懸殊,可偏偏陰差陽錯地拴在了一起。
道不同不相與謀,話不合半句也多,兩人本質上的差異,必將帶來因不斷摩擦產生的火花,於是內戰頻頻,吵鬧不停,最後總是以我的繳械投降和容忍退讓來平息戰火。
兒子柳清,臨近高考,按我的想法,兒子應當有自由選擇的空間,可嫻靜總是按照自己的意誌來操縱、擺布兒子。兒子原來對文學充滿熱情,可她卻強迫兒子一會習鋼琴、一會學畫畫,結果畫虎不成反類犬,琴畫未習成,反倒將文學也拋了。兒子性格內向,不愛張揚,原想學理科將來從事技術工作,可她硬是強迫兒子去學文科,目的是希望兒子將來從政做官。柳鳴提出異議,她總是搬出一套似是而非,荒謬絕倫的理論強製他接受。
嫻靜是一位自我意識極強的女人,總是霸道地將自己的想法自己的意願來塑造身邊的一切,對兒子柳清如此,對我更是如此。對於我她幾乎想包辦的一切,我的衣著、我的皮鞋、我的領帶等等,全是按照她的意願裝扮,絲毫沒有考慮我的想法,至於我的一切行動,都必須置於她的控製之中,我仿佛成了她籠中喂養的金絲雀,外表雖然金碧輝煌,實際上卻沒有一絲自由的空間。
我常常責備自己的軟弱,可為了避免夫妻大戰,又不能不去遷就、屈服於她的霸道,尤其是對於穿著的瑣碎小事,我聽之任之,任憑妻子扮演一家之主的角色,自己反倒落得個清閑。何況我生性懶惰,沒有旅遊、泡吧、串門的嗜好,成日裏死守著這個百多平米的家,這倒好使我擁有了充足的時間,讓我能埋首於詩經、離騷、唐詩、宋詞的研究之中,並在較短的時間內,能夠深入貫穿古代文學的精髓,獲得一些頗為自得的成就,雖然我因禍得福,在學業上獲得了一些成績,但是對於妻子那種獨包獨攬獨斷專行,和為達目的不擇手段的作法,已由原來的聽之任之演繹到反感乃至強烈的不滿。
妻子的所作所為,不僅遭致受害者的憎恨,就是受益者也同樣反感於她的恩賜。我這次由副教授晉升為正教授,雖是有賴於她的努力,可是不僅沒有激起喜悅之情,反而感受到了一種屈辱、一種厭惡、一種憤懣。
我在學院原本人緣極佳聲譽極好,卻因她的爭名奪利,使我的聲名蒙上陰影。唉,與妻子同在一個單位是不幸,妻子又是學院頭頭的頭頭的唯一的掌上明珠,更是自己的大大不幸,如果人生有後悔藥,我願意傾其所有去購買。
世上的事就是那麼怪,我本是文學院知名的年輕教授,她不過是學院附中的一位語文老師。我教的是大學生,帶的是研究生,其影響力原應大大高於中學教師的她,卻因為她的父親是教育廳的領導,掌握著學院領導的升遷大權,於是那光環便落在了她的頭上。
官場上奉行的是不怕官隻怕管,學院頭頭對主管領導的千金,自然刮目相看。如果學院的頭頭能夠跳出三界外,淡薄名利超凡脫俗,那麼對她也會持平相待。遺憾的是在這樣文化氣息比較濃厚的地方,某些知識殿堂裏攀登過的人竟也難以免俗,居然有人摒棄了知識分子的清高孤傲,陷入了名利的樊籬之中。於是乎,為了自己飛黃騰達的遠大前程,某些頭頭們表現了對上級領導誠惶誠恐畢恭畢敬的虔誠,折射到她的身上就是一味的阿諛奉承縱容順從。
妻子是在父母的嬌寵和領導的嗬護下成長,養成了要風得風要雨得雨驕橫霸道任性而為的習性。她是一個私欲極強的人,常常為了一己之私利,就撕破臉皮與同事爭得麵紅耳赤甚至於破口大罵,頗有一種不達目的誓不罷休的態勢。因而,無論是升工資,還是晉職稱,她總能抓住時機,大大的表現一番。對於她的這種作為,我十分看不慣,隻是勸阻無效,隻能聽之任之,不聞不問了。
此次由副教授晉升教授,學院隻有一個指標,可符合晉升條件的達十來人,經過激烈的競爭、評比、淘汰,最後集中在兩個人的身上。論資排輩黃老當之無愧,若憑業績我最為突出,我們各有千秋,難分高下。不過,倘若加上泰山大人的這塊砝碼,評定的天平自然會朝我傾斜了。
黃老年近花甲,很想在有生之年去掉那個副字,堂而皇之地登上教授之位。而且,晉升教授對黃老而言,已成過了這家村,就沒了那家店,此次是他一生中唯一的機會了。我則不然,還處在不惑與天命年之間,在教授中還屬於年富力強前程似錦之輩,即便失去了這次機會,也無關緊要。因此,黃老很想我謙讓一次,隻是礙於知識分子的矜持,一時無法開口。
黃老對我不僅有師生之情,而且有提攜之德,二十多年前,是黃老慧眼相識,堅持破格錄取,才使我有機會步入高等學府的高雅殿堂。滴水之恩當湧泉相報,雖說這陳年舊事早已成為過眼煙雲,而且我已是青出於藍而勝於藍,當年學生的成就現已遠遠超過老師,可一日為師終身是師,我一直對黃老執弟子之禮。又豈能讓學生搶老師杯中之羹的故事發生,況且晉升職稱對我而言,不過是將時間稍稍推後一兩年而已,並無大礙,總之對此事對黃老而言至關緊要,對我來說無足輕重,我當然產生成人之美,為成全黃老,我主動找到領導,自願放棄晉升,促使黃老順利過關,達成夙願。
這本是兩人心知肚明心照不宣,眼見可以寫就一段師生深情的千古佳話,誰知半路殺出個程咬金,嫻靜得知此事,不許我退出。為免節外生枝,我隻能陽奉陰違表麵應允,實際上則采取不理不睬的“雙不”策略,我甚至將發給我的職稱晉升表付之一炬,徹底斷了嫻靜的念頭。哪知嫻靜神通廣大,竟瞞著我找關係暗暗將評職稱的資料準備好,並直接送到了評委,而且還打著老爸的旗幟,進行了一係列活動。她想悄無聲息地用生米做成熟飯,來逼使我認可既成的事實。
嫻靜暗暗為這招瞞天過海自鳴得意,豈知世上沒有不透風的牆,她的秘密活動終於被透露出來,黃老知曉後,半晌無語,而後喟然長歎曰:“老夫行將就木,為何仍堪不破名利關,竟沉湎於區區俗務不可自拔,悲夫,悲夫。”自此意興蕭然,不肯再提職稱之事。黃老雖不再言,但擋不了眾人之口,如果黃老拍案而起勃然大怒,也許別人還好理解,偏偏黃老不置一詞默默承受,更引起大家的同情。有人歎道:“柳鳴雖好,可惜老婆太厲害了。”更有人懷疑曰:“誰知道這葫蘆賣的什麼藥,是不是唱的雙簧,一個紅臉,一個白臉,明修棧道,暗渡陳倉……”
當議論悄然興起直至鬧得沸沸揚揚滿城風雨時,我這才知曉發生的一切。我有一種被欺騙、被愚弄、被侮辱的感覺,於是朝著嫻靜爆發了有生以來的第一次雷霆之怒。爾後,我衝到院長室聲明那評職稱的表格並非我填,宣布作廢。可我的聲明根本無用,院長大人隻買嫻靜的賬,我的聲明在他的眼裏不值一文。我從院長那種應付的神態裏洞悉了其中的一切,我恍然大悟,解鈴還係係鈴人,找院長不如回家找嫻靜。我知道向妻子說好話無異於緣木求魚,我決定不顧一切維護自己的尊嚴,回到家我沒理笑臉相迎的妻子,氣衝衝地來到書案上揮筆寫了一封辭呈,並開始打點行裝。
我仿佛由一隻溫順的綿羊變成一頭憤怒的雄獅,往日的軟弱隨和此刻已蕩然無存,取而代之的是少有的剛毅與堅定。嫻靜著了慌,在我麵前低聲下氣賠禮道歉,希望我留下來,並保證以後再也不幹預我的事。我這才體會到找回男人尊嚴的感覺真好,我沒理睬嫻靜的苦求,依然我行我素地收拾東西,嫻靜見我這種態度,這才著了急,用幾乎是乞求語氣說:“柳鳴,你到底要我怎麼做,你才能原諒我,才肯不辭職。”我冷冷地說:“除非讓黃老師晉升教授。”
我的激將法果然起到了作用,在妻子的努力下,學院增加了一個指標,黃老晉升教授的願望終於得以實現,事情雖然以皆大歡喜的喜劇性形式結尾,可嫻靜給我心靈上留下的傷痕,卻一時難以抹去。
無疑嫻靜是十分愛我的,可是這充滿占有、自私的愛卻使我無法再承受下去,盡管我已經默默地承受了近二十年之久,可當壓抑已久的情緒一旦迸發,就如開閘而湧的洪水,滔滔滾滾,一瀉千裏。我甚至痛苦的反思,被愛,被嫻靜這種女人愛,也許是最大的錯誤……
二
“咣——鐺——”火車啟動時的晃蕩,把我從沉思中驚醒。我睜開眼,看見對麵的座位上有幾位女孩正在唧唧喳喳說個不停,唯有一位衣著樸實的姑娘坐在那裏,靜靜地聽著同伴們談笑風生,卻一聲不吭,甚至在同伴高聲大笑時,也隻是微微地淺淺地露出一絲笑意,顯得十分嫻淑溫順,有如和煦的風,輕柔的水,這神態、這笑容真像楊思柳。
哦,楊思柳。想到這個名字,我搖了搖頭,想甩開頭腦中的思緒。隻是我的意識裏卻清楚地告訴我,激發我叛逆妻子的,還有楊思柳的那篇征文。
為挖掘更多的人才,培植文學新人,由我為主在全院校組織一次征文競賽,競賽的題材不限,體裁不限,唯一要求的是寫出真情,寫出心中真情實意的感受。
想不到學院裏文學青年大有人在,征文如雪片紛紛飛來,離截止之日還差一段時間,我的辦公桌上,已經被征文占據了大片江山。雖然把我們文學教研組的幾個老師累得腰酸背痛,頭昏眼脹,可是一個個仍然喜得合不攏嘴。
尤其令人欣慰的是,這些來稿有如一個百花園,姹紫嫣紅五彩繽紛。從體裁上看,有詩歌、有散文、有雜文、有小說,甚至還有古典的律詩辭賦;從內容裏看,有振奮人心的喜劇故事,有催人淚下的悲慘情節,有讚揚大自然的美麗,有謳歌人性的純潔與善良,有……不一會我們就從中選出了幾十篇優秀的文章,盡管老師們情緒很高,但是我總覺得有所不足,雖然裏麵有些文章的確很好,甚至在技巧上可以說已經達到專業水平,可是我卻感到這些文章裏缺乏一種真情,一種發自內心迸發的真情實意。
其實,言為心聲,那種發自真情的文章,給人的感覺是不一樣的。矯情的作者,技巧再高,那種無病呻吟,矯揉造作也可以從字裏行間看出,而發自內心用真情組合的文章,即便從片言隻字上也能溢滿真情。可惜沒有這種絕品,我想起一個廣告片的台詞:我的牙是假的,我的鼻子是假的,我的挺胸也是假的。人的器官都是假的,還能尋求情感的真麼。我啞然失笑,為自己的理想化、書生味、儒腐氣。
揉揉疲勞的眼睛,看看牆上的鬧鍾,早已超過下班時間。自從職稱之事以後,我對於家的引力,產生了一種淡薄與疏遠的距離感,盡管我沒有和嫻靜再發生爭執,但是我已經不由自主地千方百計地減少在家的時間,平常總想找些借口在辦公室呆久些。我雖然有這種想法,可不能讓其他老師也受我的影響,因此我一邊催促老師們趕快下班,一邊將桌上的稿件整理一下,準備吃過晚飯再來,一心不可兩用,我口裏說著話,手裏幹著活,精神不集中,便發生誤差,不小心將一摞稿件推了下去,我彎腰去撿,正在這時,我眼前出現一篇獨特的文稿,這是唯一的用毛筆在毛邊紙上寫的文章,上麵的字是歐體小楷,這種與眾不同落後時代的紙張、字跡,立即吸引了我的眼球。
我撿起來,《一首淒婉感人的歌》這種頗帶傷感的標題迫使我一氣讀了下去。
文章寫得很樸實,但那種真情卻實實在在的從漂亮的小楷裏跳了出來。
“她年輕的時候,一定長得很美,漂亮大眼裏常常飄蕩著憂鬱的薄霧,隻是偶然的一刹那,眼睛閃爍著明亮的光,顯得美麗而迷人。隻是沉重的生活重擔,壓著她喘不過氣來,使她的兩鬢過早的染上了雪霜,原本潤滑白皙的臉上,被深深地皺紋霸占……”
看完這段文字,我的眼前仿佛出現一位飽經滄桑的家庭婦女的形象。曾聽一位做編輯的朋友說過,編輯在處理自然來稿件時,有一個規律,隻看第一頁,如果能夠吸引自己,這篇文稿就有80%被采用的希望,而第一頁不能吸引人,那麼就很可能斃了這個稿子。當時覺得這位編輯太偏激,文學的表現形式多種多樣,豈能強求先聲奪人這一種形式呢。此刻,我竟對那位編輯朋友的理論表示了認同,因為我已經無法釋卷,隻得又坐下來,一口氣讀完了這篇文章。
這的確是一個淒婉而感人的故事,文中主人公是一位令人敬佩的女性。幾十年前她深愛著一個知識青年,後來這位知識青年考上了大學,她意識到一位農村姑娘與一位大學生的差距,為了愛為了對方的終身幸福,她毅然地割舍了心中的至愛,離開了這位深深愛著的知青,為了讓那位知青徹底忘卻自己,她以閃電般的速度將自己嫁給一位漁民,默默地將心中的至愛埋藏在心底,不久她和這個漁民有了一個聰明活潑的女兒,於是她將全部的愛傾注這個溫馨的家上。
可惜她博大的母愛情懷卻受到命運的捉弄,災難竟然不知不覺地悄然降臨在她的頭上,而且是如此迅雷不及掩耳。她們可愛的女兒還沒滿一歲,還剛剛學會叫“爸爸媽媽”,她的丈夫,這位在當地數一數二的優秀漁民就患了下半身癱瘓的疾病,生活不能自理,她憑著一己之力,用瘦削的肩膀扛起了家庭的重擔,不僅要維持全家的生活,還要負擔丈夫疾病的治療費,女兒的學費。
她是一位勇敢、勤勞且敢想敢幹的女子,她一生最大的願望就是治好丈夫的病,讓女兒考上省師大,為了實現自己的理想,她毅然將老家的房子、漁船賣掉,帶著癱瘓的丈夫和準備上初中的女兒來到縣城,租了一間房子,就開始艱苦的創業。為了維持這個家,她在環衛處找到一份掃馬路的工作,同時還承包了幾十戶人家的倒馬桶工作,每天日以繼夜地辛勤勞動,仍不能維持家庭的溫飽,隻得靠撿點破爛來彌補家用。但是遇上要給丈夫買藥,給女兒買書,家庭立即出現財政危機,可她總是一個人默默地麵對一個個突如其來的困難,有時不得不靠賣血來解決資金的困難。
生活原本艱辛,無奈禍不單行,由於縣環衛處實行改革,需精簡人員,她作為一名臨時工,理所當然地首當其衝,被精簡出門。唯一的生活來源已經斷絕,她在家裏悶悶地坐了三天,又開始了新的創業,她販過小菜,在建築工地做過付工,但是都沒有搞多久,又麵臨失業。為了維持生計,她必須開拓一條適合自己發展的路,她想到自己在做菜方麵,很有優勢,尤其是煮的粉皮特別好吃,村裏每當辦紅白喜事,總是請她主廚。她想自己為什麼不能從這方麵動腦筋呢。通過調查她知道縣城的居民很喜歡吃皮粉,於是一不做二不休就將所有的積蓄投入,辦了一個皮粉小吃攤,一大早就在街口,開始了她的擺攤生涯。
她獨特的廚藝,立即得到市民的認可,每天早上,她的皮粉攤總是排得滿滿的。沒多久就賺了一些錢,便租了房子,將小攤擴成皮粉店,由於店子生意極好,很快又將皮粉店擴大成餐館,她用女兒的名字將餐館命名為“思柳餐館”。很快思柳餐館美名四揚,成為縣城獨具特色小吃店。她用無私的奉獻,譜寫出一首淒婉感人的歌。
文章沒有優美的詞藻,沒有嫻熟的技巧,用的也是最為普通的平鋪直述的手法,可是就是在這極為平常的字裏行間裏,充滿了真情實意,溢滿了滿腔熱淚。也許我是過來人,生活的磨礪更使我對這位女主人無私奉獻傾注了深情,我看完這篇文章,淚水已經模糊了我的雙眼,我掏出餐巾紙擦幹奪眶而出的眼淚,從抽屜裏取出紅筆標了一個大大的“優”。
征文競賽圓滿結束,楊思柳的那篇《淒婉感人的歌》得到全體評委老師的一致讚同,被評為唯一的特等獎。
我作為征文競賽組織者,必須親手為特等獎獲得者楊思柳頒獎。說真的自從看了那篇文章,我一直很想見見這位作者,隻是陰差陽錯一直沒能如願,因此在頒獎會上,我有點迫不及待地叫著楊思柳的名字,不一會從下麵走上來一位姑娘,她的穿著十分平常,脖上圍著一條粉紅色的絲巾。一見那條圍巾我不覺一震,不由得細細地打量著這位領獎者,隻見她白皙的臉上,有一雙十分迷人的丹鳳眼,眼裏蕩漾著會說話的波紋。啊,楊小梅。如果不是腦中還殘存著一點理智,我幾乎要當場叫了起來。
好在我奔馳的思維,在緊要關頭刹住了車,才使我從迷迷茫茫懵懵懂懂中清醒過來,我有些慌亂的將獎品遞到了她的手上,就在她站在我的前麵時,我從她身上感受到一種十分親近的信息,我感到有一種不可理解的疑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