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瑜的姑母顧嘉兒曾是南宮淵的嬪妃,封號嘉,曾經盛寵一時,寵冠六宮。後來不知為何惹怒了陛下,嘉嬪後麵的日子看似不再受寵,陛下卻在她死後這麼多年,一直都不準任何人入住嘉嬪的清涼殿,也不曾動過顧家。當然,這些事她也是聽宮女們嚼舌根知道的。但姑姑死後,她曾誤闖過清涼殿,當時她躲在門後頭,看見南宮淵獨自坐在床邊,手裏捧著這本《奇誌怪談》,表情恍惚。她想,也許姑姑也喜歡這本書吧。
而且娘親曾說,姑姑最喜歡一些奇奇怪怪的玩意,小顧瑜同姑姑關係最好,姑姑未出閣時總是抱著她一起玩,兩人的性格和相貌竟有五六分相似。
她在賭,賭南宮淵對姑姑還有情,會對同姑姑容貌相似的她多些包容和照顧。賭對了,她就能將手腳放開一些,過去這荒唐讓人嘲笑的一切就能重新翻盤了,而今日更多是試探。人們總說最是無情帝王家,可她想知道,南宮淵久坐皇位,到底對姑姑有沒有一絲一毫的感情。雖然她不是真正的顧瑜,可如今她占了顧瑜的身子,那她就替那個一直照顧顧瑜的女子試探一下她心上人是不是還記得她,今日會不會對她手下留情幾分。
南宮淵手裏的佛珠停止了轉動,圓潤的珠子散發著淡淡的檀香,這串佛珠陪著他有些年頭了,那厚重古樸的顏色裏仿佛藏著一段不為人知的歲月。嘉兒的笑臉仿佛就在眼前,他們一起度過的快樂的歲月好似就是昨天發生的,可那個單純俏皮的少女卻早已死在他的懷裏……
皇後隱隱猜到了什麼,看著南宮淵複雜的神色,她心裏一陣鈍疼:都過了這麼多年,他還是如此掛念那個女人是嗎?收攏在寬大袖子裏的雙手緊緊地握成一個拳頭,用大紅色豆蔻染就的長指甲幾乎要劃破肌膚嵌入掌心。
帝後未開口,宴席下方也沒人說話,場麵一時之間陷入了詭異的沉默。
安宛妍低頭把玩著指甲。
杜青青有些摸不著頭腦,不過轉念一想:一個草包,能使什麼伎倆。臉上又帶上輕視的神情。
魏雲茹則對顧瑜好奇起來,卻也是好奇罷了,她可不認為顧瑜真能翻出什麼水花來,不過是添些笑料罷了。
大部分人都是這麼想的,這擊劍是個新奇的玩意,閨門小姐都未曾接觸過,一個大草包會這玩意?
顧碧寧心裏隻顧著盤算如何將黑鍋放到顧瑜頭上去;顧錦瑟最恨顧瑜出盡風頭的樣子,本來庶女身份已經夠讓她抬不起頭來了,剛剛獻舞還是一支不入流的舞,真是糟心!這個顧瑜還在這裏出什麼風頭,最好丟更大的臉,這樣旁人就不會記得剛才的事了。
“拿劍來!”過了許久,久到眾人皆以為皇帝不會再開口時,南宮淵才動了動嘴唇,聲音聽上去與方才無異,皇後咽下喉嚨裏的苦澀,隻是做好皇後該做出的樣子。
宮裏是不許帶武器進宮的,就算是可以,也不能在九五之尊麵前現出兵刃,否則,罪同謀反。但是隻要陛下允許,那就沒問題了。
“縣主,請吧!”李公公笑起來總是恰到好處,不管是對著什麼身份的人,都能應付自如。
呈托盤的是個不起眼的太監,帽簷遮住了大半張臉,隻露出帶著幾分剛毅的下巴,拿著托盤的手修長如玉,骨節分明。頭低著,腰彎著,乍一看隻覺得是個不起眼的小太監罷了。顧瑜看他一眼,有種似曾相識的感覺,但也隻是一瞬,顧瑜便將關注點放在他手裏的東西上。木托盤上放著一副銀色麵具,一柄軟劍,一套白底黑麵衣裙。隻要劃破了衣服,裏麵的白衣就會露出來,如此可分勝負。
顧瑜執起軟劍,這劍倒是稱手。
從前,薑平最喜歡擊劍,顧瑜和童月常和他一起去,那時顧瑜心裏隻有薑平,童月是她的好閨蜜,她每次都要拉上童月一起去,不想讓童月覺得自己有了喜歡的人就拋棄她。沒想到她和她推心置腹、從小就是好閨蜜,童月卻背地裏存了別的心思……察覺到顧瑜神色變化,那呈東西的太監眸光閃了閃。
南宮芷譏諷一笑:“單你一人,如何分勝負?”
“瑜兒的父親雖是文臣,卻是武將出身,長兄是鎮守邊疆的大將,瑜兒自小有保家衛國的誌向,無奈身是女兒身,拋頭顱、灑熱血,實在是難以實現,便借這遊戲一解愁緒罷了。”顧瑜滿臉皆是虔誠,但是話鋒一轉,“聽聞九公主最是喜好擊劍,顧瑜願請教一二。”顧瑜一瞬不瞬地看著南宮芷,絲毫未曾給南宮芷退路,“三年前九公主遍尋天下擊劍勇士,天下人皆知九公主武藝非凡,顧瑜也是仰慕許久,今日難得有此機會,九公主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