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童小語在2000年的時候的興趣愛好基本上還集中在一些小玩意上麵,童小語幾乎每天都不厭其煩去逛那些“淑女屋”、“男生女生配”,“少女之心”之類騙女孩子鈔票的地方,短短十天我至少給她買了有20個發卡,30個頭巾,還拍了N次大頭貼照,說到這些大頭照貼就生氣,也不曉地是哪個混蛋發明(唐駿別罵我)出來的,人往個機器前麵一站擺幾個pose,然後打印機一陣狂打就是20塊錢,前後花不了十分鍾完事,這不是搶錢是什麼?童小語卻不這樣認為,反而越拍越起勁,像趕場子一樣把上海所有有這種機器的地方都跑個遍,樂此不疲。童小語一點都不覺得自己的行為很過分,還興致衝衝地說等明年有了新款機器再去拍。
當然,在和童小語一起玩的過程中,我時常能被她的一些細微的舉動所感動,而這種感動讓我覺得自己無論為她做什麼事情都是值得的。一次我們到共青森林公園玩,玩著玩著童小語突然從地上撿起一片樹葉子,她說如果我能扔到樹上就證明我們可以一起永遠在一起。說完之後她雙手合十,雙目緊閉,對天禱告了一會兒,然後奮力往樹上扔去。結果當然沒有扔上去了,童小語連忙說不算,要重新來過,結果重來了十次,全部沒有扔上去,最後童小語急了,童小語一邊著急一邊拉著我胳膊用力搖晃著說:“蘇揚,蘇揚,看來我們是不能在一起了。”
還有一次從和平公園看完老虎回去的時候,童小語突然緊緊抱住我然後把頭深深埋進我的懷裏,童小語說:蘇揚,你以後在路上騎車的時候一定要當心啊,還有你平時千萬要注意你的身體,不要生病了,因為你現在的身體已經不是你一個人的身體了,為了我你要把自己照顧得好好的。
童小語說這話的時候很認真,她一定要求我答應她的要求,一開始我還想和她開玩笑,可是我開不出,我緊緊抱住了她,我實在想不出這個時候除了將這個美麗善良的姑娘緊緊擁抱還能怎樣去表達的我的感動。
有一次我把手套忘在她包裏了,我的手套上有的地方線頭有點脫落了,結果童小語當天晚上到外麵買來針線,然後像模像樣的給我手套補了兩個多小時還沒有補好,童小語晚上睡覺的時候就把手套頂在臉上,因為童小語覺得上麵有我的味道,聞著我的味道睡覺會感覺很幸福。
6
自我放寒假起,我爸媽打了N個電話催促我快點回家,見我不為所動恐嚇我如果再不回去她們就來上海逮我回去,他們的恐嚇我不怕,但是我卻害怕再不回家的說不定真的會餓死在上海。離過年還有一個星期的樣子我鄭重向童小語道別,童小語流著眼淚送了我無數小禮物說這些都代表她對我的愛和思念,這些小禮物包括她平時收集的發卡,頭繩,粘紙照,還有她自製的護身符,我把這些東西統統塞進了宿舍的櫃子裏麵,收拾好行李,又到校附近的大賣場買了一點禮品帶給父母和爺爺,把一切事情準備好後打道回府。
上海往揚州開的車子集中停在滬太路的長途客運站,第一天我早晨六點趕到的那裏的時候聽說車子已經發車三個小時了,第二天我半夜三點鍾趕到那裏,結果等到六點鍾都沒有見到車,第三天我幹脆十二點不到就趕到車站,結果車是見到了,不過爭著上車的不少於200個人,我看著那些背著大包小包如狼似虎的民工,長歎一口氣,感到有點絕望,再過一個星期就過年了,照這形式除了走還真回不了揚州。
對於我走了兩三次都沒有走掉的情況,我對童小語的解釋是我舍不得離開她,連續兩次在汽車發動的那一瞬間跳下車隻是因為離不開她,童小語對這個解釋深信不疑且感動不已,她根本不會考慮什麼人多車少之類的現實問題,對她而言隻要我留在上海她就很滿足了,最好永遠都不要回去。
我又嚐試到其他汽車站看能不能回去,結果情況是一樣的,根本就沒有回江蘇的車,正當我完全絕望之際,我鬆江的表哥突然給我打電話說他們那裏的做生意的人準備包車回揚州,他給我買到了一張票子,我聽了大喜,連夜趕到鬆江,第二天終於坐上了回揚州的汽車,等到家的時候那已經是小年夜的傍晚了,那真是一個團圓的好日子。
7
春節過後我在家裏過了三個星期衣食無憂的資產生活,衣食無憂的最終結果就是讓我的體重增加了足足有10公斤――你想想十公斤肉是什麼概念啊!換成20斤豬肉的話夠全家人吃一個月的了――總之春節過後我回到上海的那天童小語看到我的時候看了我半天都沒有敢認我,後來童小語差不多是指著我的鼻子嘲笑我臃腫的像一頭肥豬,童小語在說“肥豬”這兩個字的時候皺著鼻子然後用手拚命在我麵前比劃著,童小語比劃了半天然後對我大聲說:
“蘇揚,豬,你知道嗎?”
“知道啊”,我用無辜的眼神看著童小語歇斯底裏地在原地抓狂。
“就是你”,童小語瞪著眼睛看著我。
“哦”, 我麻木不仁地應了一聲。
“太過分了,怎麼可以這樣的啊。”童小語一副深受打擊的模樣。
“我知道我錯了,大姐,您讓我先歇一會兒好不好,我實在太累了。”
說完我把行李扔到了地上,一屁股座了下去,童小語在原地轉了幾圈發現徒勞無功於是也坐到了我旁邊,從包裏掏出一瓶飲料,抬頭咕咕喝了幾大口,安靜了。
那是在人民廣場博物館的門口,我回上海前一天前給童小語打了電話說第二天中午我就可以到上海,童小語聽了之後連續感慨了十個“真的嗎?”然後強烈要求到人民廣場接我。從揚州到上海差不多隻用了四個小時,我到人民廣場的時候童小語還沒有到,我就柃著行李站在那裏等她,人民廣場的大屏幕下熱鬧無比,這個城市幾乎所有熱衷於見網友的青年男女都把這裏當成見麵的聖地,在這塊聖地上我看到了四個在等網友的醜女,我對天發誓那是我生平見過最為醜陋的四個女孩子,在這裏我一點鄙視的意思都沒有,我隻是想反映一個事實,就像童小語說我是肥豬其實也隻是反映了一個事實而已,所以我並不能生氣,我隻能鬱悶。無論是誰被別人說成是肥豬都是一件值得鬱悶的事,哪怕說你的人是愛你的人。所以差不多有一個月的時間我都采取了極端的方法去折磨自己,試圖以此達到減肥的目的,我采用的方法是每日早上跑三千米每天吃兩頓每頓半兩飯並且不吃魚肉這種葷菜和土豆這種高澱粉的植物,就這樣折騰了一個月後總算恢複到春節前的身材,得到了童小語的徹底原諒,原諒的表現就是童小語不再叫我肥豬了,可是或許叫了一個月的豬叫順口了,我瘦下去後候童小語改叫我瘦豬了。
從此以往這個稱號一直伴隨著我和童小語的愛情,見證了我們之間所有的山盟海誓和互相猜疑。
那天在博物館門口的台階上我和童小語互相訴說著彼此離別的思念,童小語說她幾乎每天夜裏都會夢到我,而睡覺前她必定偷偷摸摸看我以前給她寫的信,否則肯定是睡不好覺的,童小語在訴說對我的思念的時候居然具有開創意義地運用了“如癡如醉”這個成語,童小語問我是不是也“如癡如醉”想念他,說實話我回家這幾個星期還真沒有怎麼想過童小語,但是和以往無數次一樣,我依然選擇了撒謊,童小語在得到我肯定地回答之後無比幸福的把頭依偎在我的肩膀上,我緊緊摟著她,感到很幸福。童小語緊閉著眼睛而我卻瞪著眼睛看廣場上的一切,我看到大屏幕下的四個醜女終於見到了她們等待的網友,那幾個見麵的男人似乎並沒有太多失望然後她們很快消失,在她們走了之後又是一幫人重新站在了大屏幕下麵等待她們的見麵。廣場之上人流如織,一切繁花似錦,欣欣向榮,或許沒有人知道也就是在三年後這裏會變得麵目全非,大屏幕會從這個城市上徹底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些體態健碩的香樟,大屏幕的消失其實也結束了網絡的一個時代,當那些繼續年輕的男女們紛紛選擇對麵的KFC或者淮海路的百盛或者其他的地方作為見麵的場合時,誰都知道再也回不到那個清純懵懂的網戀年代了。
正當我胡思亂想之際童小語突然從我懷裏蹦了起來,然後用顫抖的語言對我說:“要死了,蘇揚,我差點把重要的事情給忘記了。”
“什麼事情,那麼大驚小怪。”
“你快跟我來啊”,童小語一把抓住我的手往外瘋狂地拉。
我隨著童小語一路狂奔到香港名店街,最後在Red earth 專賣店門口停了下來,童小語氣喘籲籲地大口喘氣,然後興奮不已看著我慢慢冒出兩個字:“打折。”
如果現在讓我去描寫一個上海女孩子在成長曆程中的興趣愛好,我肯定可以滔滔不絕寫上個上萬字還不用思考,事實上我是如此清晰地記得童小語的愛好從收集那些小女孩子的玩意轉到化妝品之上所有的細微過程。這應該代表一個女孩子青春期的一個鮮明標誌。2001年春節過後,童小語就18歲了,18歲的童小語迷戀上了化妝品,從此一發不可收拾,把大量人力財力花費在在那些瓶瓶罐罐之上還總是不滿足。那天在香港名店街,我不知道red earth裏哪個混蛋想到買“200”送“300”這個歹毒的促銷手段的,這麼誘惑的口號不是要女人的命嗎?在童小語強烈要求下,我給童小語買了200元的化妝品,當拿著總額500元的化妝品往回走的時候童小語拉著我的手晃來晃去然後無比興奮地說:“蘇揚啊,看來你還是很愛我的。”
直到那個時候我才算明白過來讓我給她買化妝品其實不是童小語主要的動機,試探我還愛不愛她才是她的最終目的,天真的童小語總是可以想出一些喜氣古怪的方法來測試我對她的愛,並且還能夠一舉兩得。對此我感到有點後怕,第一是因為當時我確實很舍不得花那麼多錢買化妝品給她,第二,我仿佛真的不愛童小語。
三兒和大海寒假沒回家,他們倆在學校附近的“家樂福”打了一個月的短工,一個月下來這兩個要錢不要命混蛋從家樂福偷回來不下3000元的物品,其中包括各種品牌的洗發水,後來我們一個宿舍八個人集體洗到畢業都沒有洗完。
此外楊三兒還在寒假裏嫖娼了不下10次,見到我之後成天鮮格格地說性交的滋味真是妙不可言。
8
新學期晃晃悠悠地迎麵而至,空蕩的學校很快又恢複到了往昔歌舞升平的繁華景象。新學期開始我心態平和,無欲無求,不打牌,不酗酒,對什麼都提不起激情,最大的愛好就是上網。“寂寞疼痛”上依舊人丁興旺,走了一批姑娘又來了一批姑娘,網絡上的我要風得風要雨得雨,現實中的我卻始終感到非常的寂寞,畢業的日子近在咫尺,工作依然毫無著落。我依然會去感傷,不過卻換了其他的形式,四月的一天當我站在窗前看到花圃裏的映山紅開得鮮豔如血,看著看著居然感動的想流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