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們向其他人道別然後叫了一輛出租車回家,車廂內童小語緊緊依偎在我的懷裏,我擁著她柔柔地吻著她,童小語閉著眼睛而我卻睜著,我看到兩邊車上的中年人都在看著我們,一臉的憤怒的樣子。車子在淮海路上緩緩行使著,那流連的燈火,喧囂的聲響,一切是那樣的不真實,隻有嘴裏滿是她的芬芳,手裏是她的溫存依然那麼真實可靠。就是在這樣的飄忽之中午夜的鍾開始鳴奏,
“蘇揚,你聽啊,鍾聲響起來了耶,我們快點許願吧。”童小語從我懷裏坐起來,雙手合十作祈禱狀。
“蘇揚,你知道我許是什麼願望嗎?我祈禱我們可以永遠相愛,一輩子都不分開,你的願望是什麼啊。”
“和你一樣的。”
“真的嗎?”
“當然了,我不會騙你的。”
“恩,我相信你,我們一定會在一起永遠的。”童小語說完之後又把頭埋到了我的懷裏,那些色彩斑斕的煙火饒著悠長的鍾聲紛紛擾擾地照耀在她的臉上也照耀在這個城市之上,童小語閉上眼睛臉上的表情猶如一個初生嬰孩一樣安詳平和,而我緊緊擁有了這一切,也就是這樣的時候我才發現自己和所謂的愛情是那樣接近。
7
找工作其實比什麼都流行跟風,元旦一過,仿佛是誰一聲令下,我們開始轟轟烈烈地工作了。戀愛的、賭博的、看黃碟的、做生意的……,形形色色的同學們開始放下手中的活計,紛紛坐到了電腦麵前絞盡腦汁地構思著自己的簡曆,那陣勢蔚為壯觀。
在寫簡曆的過程中,這些混蛋們充分發揮了不知羞恥的特色,個個號稱自己精通電腦操作,熟練掌握英語口語,可以和美國人討論他們的曆史。學過幾天日語的就說自己精通多國語言,看過《文化苦旅》的就號稱自己熟稔中國文化。此外個個都說自己品學兼優,是學校是棟梁之材,在校時身居要職,為校園文化做出過積極巨大的貢獻,就我們30人不到的班上就出現了三個學生會主席還有N個社團領導人。這些虛構的領導人們一個個摩拳擦掌,雄心勃勃,大有一統山河的豪邁。
等忙好簡曆後就開始到處郵寄,低智商人是買來報紙雜誌然後找出招聘廣告,猛一點的人可以上網去找職位,最猛的人則拿來上海黃頁,然後把上麵所有的相關企業地址炒下來,然後紛紛郵寄,抱的是廣種薄收的心態,這些猛男心想:發簡曆壓也壓死你,還怕找不到工作嗎?小樣!
而對工作的期望也是千奇百怪,大多數人渴望成為白領,公司最好位於淮海路上,工作之後可以取個英文名字,可以人模狗樣的坐地鐵上班下班,這個俗氣的想法代表著絕大多數同學的觀點,當然在這個主流之下還是出現了幾種不一樣的聲音,比如說一個東北的同學隻想成為一名車間鉗工,或許在他眼裏拿個榔頭對著鐵器敲敲打打比什麼都有意思;還有人的理想是賣水果,而班上兩位富家公子的理想是開麥當勞,據說開一家麥當勞需要人民幣800萬,800萬或許也不算太多,但是壓死個把人估計沒有什麼問題,可這兩位富裕的孩子顯然沒有放在心上,其中一位公子的爹是山西大同一位私營煤礦主,還有一位的老媽經營著深圳市最大的一所牙醫診所,800萬對他隻是“濕濕碎。”
還有幾個混蛋崇尚不勞而獲,依仗自己身強力壯,計劃畢業之後就做牛郎,乘年輕力壯之際撈她一票。
最有意思的當屬一個廣西小夥子,他的理想是走私軍火,他說不搞那玩意了就沒有原始資金積累,沒有原始資金想在如今的中國發財門都沒有,所以走私軍火絕對是一條明智的生財之道,至於會不會被逮到純屬天命,根本不應該成為發財的羈絆,就像你不應該害怕被車子撞死而不在馬路上行走一樣。
我的理想是一名銷售,我的良心告訴我這個想法絕對不算很無恥。我在簡曆上寫著我是係學生會副主席兼院文學社社長,寫這些的時候我沒有臉紅,因為我確實是是學生會副主席,也確實是文學社社長。按常理說我應該痛恨那些冒牌的同學,可是我一點都不恨,我不恨的原因不是我不在乎,而是因為我在乎了也沒有用。我花了一個星期做好了簡曆,對這份簡曆我非常滿意,除卻一些真實的榮譽之外,我還合情合理杜撰了其他的情節,和那些弱智的騙子們相比,我的杜撰不但合情合理,而且具有力度,任何一個正常人看了之後都會豎起大拇指說我是一個優秀的人才。對這份簡曆我非常得意,得意的人往往容易犯錯誤,我犯的錯誤是在於給其他人看我的簡曆,並從別人羨慕的眼光中沾沾自喜。隻是讓我想象不到的是,沒有過兩天,幾乎班上所有人的都擁有和我一樣的簡曆了。
2000年我對銷售員的概念基本上還集中在過著燈紅酒綠的生活,靠一張嘴打天下的層麵。深刻一點就是銷售員可以磨煉人的意誌和能力,可以有較大的發展空間,更是有人拿出科學數據論證那些總經理大企業家都是做銷售員出生的,我渴望成功,自信嘴上功夫了得,而且極度崇尚那些聲色犬馬的生活,所以我把做銷售員當成了我唯一的求職目標。這個決定所帶來的第一個顯而易見的好處就是沒有一個人讚同我的觀點,在他們眼裏,這簡直是傻B才能做出的決定――一個學技術出生的人,居然想做銷售,不是傻B又是什麼――他們對我的決定紛紛流露出遺憾的色彩,我卻非常高興,這些鼠目寸光的混蛋們又明白什麼呢?如果他們也跟著我一樣說要做銷售,我想我肯定會立即崩潰。
8
元旦那天一大早就接到童小語的電話,電話那頭的童小語聲音聽起來有點憔悴。童小語告訴我他很想我,都快想瘋了,童小語然後問我想不想她,我說想,聽了我這句話後童小語的語氣才算有點輕快。童小語讓我下個禮拜二下午去她們學校看她,因為那天下午她放學留下來要出黑板報,可以到晚上九點多才回家,她說禮拜二有事情告訴我,我問什麼事情,她死活不肯說,等到星期二自然是知道了,我又問是好事情還是壞事情,童小語沉默了片刻,告訴我不是好事也不是壞事,我聽了心有點緊張起來,我還想再問些什麼,她卻說她媽媽買菜回家了,然後就掛了電話。
童小語的學校在虹口區,就在大連路和四平路的交界的四平天橋附近。我到的她們學校時候她們剛剛放學,校門口站著不少騎著山地車的十八九歲的男孩子,一個個打扮前衛,青春洋溢,從校門魚貫而出很多穿著藍色校服背著大大書包的女孩子,這些女孩子一出校門就把身上那件藍綠色的校服脫掉塞到了包裏,然後往那些酷酷的男生山地車的前杠上一座,那些男生屁股一噘,一個加速,瀟灑地離去了。
我一直等到所有學生差不多走光了才敢進去,看門的老頭警惕看了我半天,我沒有理會直接向裏麵走了進去。她們學校不算大,我很快找到了童小語的教室,教室裏空蕩蕩的,從窗口看過去就見童小語一個人在後麵的黑板上出黑板報,不時地從腳下的幾個凳子上跳來跳去。
我沒有叫童小語,而是找了教室內一個位置坐了下來。童小語回頭看了我一眼,就笑了一笑,並沒有和我說話,然後又繼續出板報。
看得出來她很不開心,童小語這人太單純了,開心不開心全部寫在臉上。
過了大概二十分鍾的樣子我座不下去了,我覺得這樣浪費時間非常的沒有意義,我走到童小語身邊,我問:“還要出到什麼時候啊?”
“很快了,把這篇文章抄好了就可以了。”
“我幫你吧――你說我做點什麼呢。”
“幫我拿粉筆好了。”
“你那麼認真幹嗎,出個黑板報也要這麼勞心費神。”我一邊給童小語遞各種顏色的粉筆一邊說。
“當然要認真了,我可是我們班的宣傳委員,黑板報是老師交給我負責的”,的童小語一邊認真寫著字一邊對我說
這樣差不多又過了一個多小時,童小語從凳子上一躍而下,然後突然把手放到我的麵前一陣狂拍,濺起無數粉塵,童小語說:“好拉,今天就出到這裏,明天接著出。”
童小語並沒有看我躲避她手上粉筆灰的狼狽樣,而是徑直走到自己座位上拎起書包,然後頭也不回對我說:“走吧,我們到操場上走走。”
“你現在不開心?”在操場上走了兩圈之後我問她。童小語學校操場真他媽的大,一圈至少400米。
“對的”,童小語點頭承認。
“跟我說說為什麼吧。”
“說出來你可不要生氣,你答應我。”
“放心吧,你也不看我什麼肚量。”
“我同學說你長得很難看,而且不會穿衣服,像鄉下人一樣”,童小語愁眉苦臉說出她心中的痛苦,“她們這樣說你我很難受的。”
“都誰這麼說的啊!”我立即提防起來,又生氣又自卑,上海人憑什麼這樣瞧不起人?
“就是元旦晚上一起去玩的幾個人。”
“就那幾個小姑娘啊――那那你覺得呢,你覺得這樣很丟你人是不是?”
童小語沒有回答我,隻是繼續低頭沿著操場走路。
於是我們又走了兩圈,走的我雙腿發酸。童小語卻仿佛依然有力氣繼續走下去,不但走的飛快,而且能時不時抽身去踢腳下的磚頭。
“沒有什麼事情我就先走了。”我是真的生氣了,童小語耳根可真軟。
話童小語不再往前走了,就站在原地,低著頭,夕陽的將她高俏的身材拉下長長的影子。
“你不說話我就真走啦。”我的聲音加重了幾分,斜眼瞪著他。
童小語還是傻傻地愣在原地,看著我,不知道她到底在想什麼——難道是想和我攤派,說分手——我突然想到這個,原來今天叫我來是為了這個啊,我還真傻呢。
我轉身就走,心愈發疼痛,我可不想聽她說出那幾個字,我怕我會當場暈倒。我打算回去後立即給她寫信say bai bai,先發製人,從此老死不相往來,別以為我不敢,老子急了什麼事情都做得出來,哼!
那一瞬間,我想到的全是這樣亂七八糟的事兒
沒走幾步,就聽到童小語在身後叫:“蘇揚。”
聲音有點兒淒涼。
我立即轉過頭,看到童小語臉上已經掛滿了淚珠。
接著,童小語突然大哭一聲向我撲過來,童小語超大的衝量差點沒有把我給撞倒,我摟著她然後聽到她說:“蘇揚,你別生氣,我相信你的,別人說什麼我再也不管了,我隻知道,我喜歡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