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話的是一個穿著鬥篷的女子,她的身材高挑,在屋內燈火的映照下,她藍色的眼眸深邃的如同冥海深處的海水一般。
這個出現在黃王麵前的人,是天闕州冥域中的五護法之一的南茜,也是五護法之中唯一的一個女人。也就是這個女人在祭典上施展了時之印,在那一瞬間凝固了時間,阻止了千凰他們的救援。
黃王搖了搖頭,蹙眉看著南茜,“若是在那一刻公然跟她作對,就是名副其實的謀逆,會盡失人心,可是現在不一樣了,她竟然是下了屠城的格殺令,這樣我們就有了名正言順的理由出兵反抗,是順了民意。”
“嗬。”南茜冷笑,眼中露出危險的表情,微微的搖了一下頭,“還請王爺到時候記得,允諾給我們的東西,否則隻怕到時候朝陽城將會成為下一個天機城呢。”
“本王允諾的事情自然會做到,隻要扳倒了千凰姐妹,紅蓮歸你們,但是你們也請記住,拿到紅蓮之後速速退回天闕州,若是再在南國生事,隻怕本王也不會顧念今日之事而對你們大開殺戒,你我聯手本就各求所需而已。”
這些年為了暗中培養勢力,他不得不跟天闕州的人形師合作,天機城得到侍童的事情也是他透露出去的,看著眼前女子冰藍色的眸子,他有些不耐,卻又不得不壓著脾氣,“起事的時候,還望你們多多相助,畢竟現在已經關閉了城門,又布下了天羅陣,若是我們失敗了,你們也是插翅難飛。”
“那是當然,隻要王爺你的信號發出,我們自當鼎力相助,畢竟在朝陽城潛伏了這麼久,我的那些手下很久都沒嚐過血腥味了呢。”南茜的眼睛殘月般彎起,臉上掛著捉摸不透的笑意。
接到黃王傳訊的白王和黑王兩人,片刻都不敢停滯,迅捷的給平日裏私下聯絡的舊貴們傳了訊息。
在這個燈火通明的暗夜裏,每個人都惶惶不安,沒有一個人能夠安寢,兩日的時間,若是找不出謀逆者,這個城池中的所有人都要被格殺,那以後這裏將成為一座死寂之城,除了那萬丈高的扶桑神樹上的人,將再也沒有一個人。
帝君蕭璧的遺體已經被收拾妥帖,換上了帝王該有的一切裝束,抱著那把他最愛的,靜霜贈予的墨玉箜篌,安靜的躺在金絲楠木的棺槨中。
曲琛在一旁跪侍著,他蒼老的麵容上雙目紅腫,似不久前大哭過一場,這個躺在棺槨裏的帝君,從他踏進帝都朝陽城的那一刻開始,他這一生的際遇,曲琛這個大內總管都一一看在眼裏,很多的時候,他看著這個萬人之上的帝君,獨自坐在這深宮中,抱著那把黑玉箜篌,靜靜的看著這萬丈樹下的朝陽城,他的眼神裏有深深的孤寂,和讓人揣摩不透的深刻絕望。
這一任帝君,是他這一生中侍奉過的,最好伺候的帝君,從來不用他去刻意揣摩聖意,也不需要恭維,更多的時候他都隻把他這個內侍當作一個老頭子來看待,甚至有時候還會提醒他,他已經老了,如果他願意,可以下到扶桑神樹下安享晚年了。
可是他也知道,他的一生都貢獻在了這扶桑神樹之上,在幾代帝君的權力鬥爭中,他能夠安穩的坐在大內總管這一位置上,就不可能再去到扶桑神樹下安享晚年,因為一旦離開這個位置,他是連自己的命都保不住的。
聽到內侍通報的時候千凰和千鳳以及大司命都已經走到了靈堂之上,他慌忙起身就要給三人行禮。
“曲總管,不必多禮,你在這兒陪著帝君已經是夠辛苦了。”千鳳上前一步,阻止了他的行動。
大司命看著盛放著帝君遺體的棺槨,步伐有些踉蹌,隱藏在白色兜帽之下的麵容近乎透明,純白的眸中有冰冷而絕望的光芒湧現。
她走了過去,站在棺槨的旁邊,二十多年了啊,從蕭璧登上帝位的那一刻起,她就再也沒有踏出過棲梧宮半步,這麼多年之後再這樣近距離的相見,他們竟然已經生死相隔。
她伸出的手在半空中停留,似有猶疑,最後還是落在了他懷中的墨玉箜篌上。他們自幼就相識,共同居住在棲梧宮中,然而師姐靜霜溫柔活潑,跟蕭璧一直都走的很近,她們雖然同為寒雲的弟子,可是在天賦上麵,師姐靜霜卻是高出她很多,她一直都隻是一個備選呢,作為輔助師姐的存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