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鳳的話一出口,三王立即抬頭,臉上掛著人畜無害的笑容,“凰女說的是,今日我們就是來攬月台觀景罷了。”
千鳳滿意的點了點頭,在曲琛的牽引下,當先坐上了上位。
見她落了座,其餘的人也都依次入了坐。
千凰坐在她的下首,最靠近她的位置,她的眼神有意無意的掃過千凰,隻看到她掩藏在黃金麵具下的半張冰冷容顏。
她的這個姐姐,自從十年前一別之後,似乎就變得這樣的冰冷疏離不近人情。
侍婢端了白玉樽到她的麵前,她看了一眼麵前的酒樽,端起來,“來,趁著今晚月色尚好,諸卿同我共飲此杯!”
她說的輕柔,笑意盈盈,當先將樽中酒一飲而盡。
然而仰頭的瞬間,在凝望著夜色中皎潔皓月之時,她似從那白玉圓盤中看到了十多年前的紛繁往事。
那個時候她還不是凰女,她不過是赤王府中的小郡主,七歲之前她一直都是跟姐姐千凰住在一起的,那個時候姐姐待她很好,雖然她不過隻比她早出生一刻鍾。
形影不離的兩人,因是孿生所以長的也幾乎一模一樣,府中的人大多是分不清她們的,隻有母妃,隻有母妃總是能夠一眼就辨別出她們。
在七歲那一年,千凰覺醒了火之靈,父王非常的高興,因為千凰覺醒的火之靈非常的強悍,隻要好好督導修煉,日後整個赤氏一族的實力肯定會無比的強大,直將其他氏族壓下去,這真是一件值得高興的事情呢。
自那以後,姐姐千凰被送出了赤王府,被送到了帝都禁軍中由禁軍統領燁弋親自教導。
而同樣七歲的她卻並沒有覺醒任何的靈力,也是自那一日以後,赤王府就隻剩下了她一個郡主,再也沒有人將她們錯認過。
清冷的夜風,拂過她的帝冠,玉勝發出叮呤的聲音,她自回憶中忽然清醒過來。
千凰沉默的坐在桌案前,三王跟青穆五人客套對飲,舞姬在零落的扶桑花雨中踏著樂師的輕歌飛旋。
除了年邁的大內總管曲琛,無一人看到凰女的眼中,有薄薄的一層水光湧動。服侍了三世帝君,看著眼前這個瘦弱纖細的少女,他無聲的歎了一口氣,從袖中掏出一方白絹,輕輕的遞了過去。
“無礙。”然而這個披著帝袍戴著帝冠的少女卻謝絕了他,“如今我已經是這南國的王了,是這幽冥九州中領土最多的人,又怎麼能夠再有一絲軟弱。”
那些凝結湧動的水光,終究是沒有落下來,消散在她明玉般的眼角,“今兒不過是多喝多了幾樽罷了。”
她坐在高坐之上,含笑看著眾人,白玉樽不知在她的手中起落了幾回。
她已經不可以再哭了,在十年前,在第一天住進棲梧宮的時候,那個沉默的大司命就對她說過這句話,那個時候的她,軟弱而膽小,縮在棲梧宮偏殿裏最陰暗的角落,哭了不知道多久,直到大司命推開了偏殿的門,將她從陰影中拉出來。
那一年,她已經十歲了,千凰離開她已經三年,可就這三年,千凰在嚴苛的環境之下被磨礪的如同一柄出鞘的,帶著森然寒氣的利劍。
她們三年之後第一次相見,她還有許多話來不及說,兩個人卻又再度分離。
棲梧宮中的大司命,伸出了攏在白袍下的手,在她的麵前凝結出了一麵水鏡,她在水鏡裏麵看到了同樣年僅十歲的千凰,她正站在赤王府的正殿之中,手中握著裁決者之令,鮮血浸染她緋紅的衣裙,留下一片片暗紫的印記,她正竭力的擊斃一個前來刺殺她的蒙麵死士,死士倒下之時麵巾落下,那張臉她卻是再熟悉不過——因為那個死士就是生下她們並養育了她們的母妃。
看著這樣的場景,她驚叫著跌倒在地麵上,內心裏充滿了恐懼,即是對千凰也是對母妃。
然而遠在水鏡彼端的千凰,她卻是看著那個倒下的死士,眼中竟然是連半點的悲哀都沒有。
“怎麼,怎麼可以這樣!”她激烈的哭喊著,跌倒在水鏡旁,“姐姐怎麼可以殺了母妃……不……不……母妃……母妃她怎麼能去刺殺姐姐呢?那可是她的孩子啊!”
“這世間原本就沒有什麼是不可能的。”白袍的大司命看著眼前這個驚惶,軟弱的孩子冷冷的說出了這樣一句話,“有的隻是殘酷的決心而已,你生在帝王家,從古自今多少父子反目,手足相殘的事情,難道你不知道嗎?你難道就沒有這種覺悟嗎?”
她怔在原地,一時間忘記了反應,她生來就是南國的皇室宗族之一,又處在帝都這權利風暴的中心地帶,然而她卻是沒有想過,有一天這風暴會驟然落在她的身上。
七歲那一年,她雖然沒有覺醒任何的靈力,然而她的身上卻漸漸顯現出了南國每一任帝王才能擁有的特殊能力,當她的父王發現了她這特殊的能力之後,便密謀了弑帝這種叛逆之事,因為坐在帝位上的是五族中一直都被其他四族排斥的青族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