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起了個大早,仨人精神都不大好,但都裝著一臉若無其事的樣子。
袁靚老家叫下林寨,是個山村,地處河東市最北麵的茂嶺縣最北端,距離河東100多公裏。
茂嶺縣地處群山之中,藍雲河貫穿全境,素有七山二水一分田之稱,一路行來,楚向宇看到最多的就是山,一座連著一座,蜿蜒的公路穿梭在群山之間,給人感覺拐過一道彎就會撞上一座山似的,好在路況還不錯,但蜿蜒的山路車速快不起來,100多公裏的路足足走了3個多小時。
在茂嶺縣城下車後,三人轉乘一輛破破爛爛的中巴,再次顛簸一個多小時後,抵達一條村道的入口,三人拎著大包小包下車。
從這裏走到袁靚家還要步行近一個小時,村道是水泥鋪設的,但是沒客車,說是水泥路,實際上比爛泥路還不如,坑坑窪窪的,反倒不如土路好走,不時開過去兩輛大型拖拉機似的嘎子車,車上拉的不是鐵粉就是礦石。
袁靚解釋道:“我們這原來窮山惡水,耕地少得可憐,算上山地,一年收成也就僅夠一家糊口的,我上小學時村裏連電都不通。不過這幾年好了不少,村裏發現了鐵礦,路也修了,電也通了,不過我爸媽節省慣了,給他們買了部手機,一年到頭開不了兩次,每次打電話都關機,我們今天回來他們還不知道呢……”
袁偉接道:“爸媽不一直催著你找對象嗎,這下正好,給他們個驚喜,直接把姐夫帶回家了。姐夫,我們這窮鄉僻壤的別嫌棄啊,不過我們這有一樣好,啥都是原生態,一會兒到家我去二嘎子家看看,有沒新套的兔子山雞啥的,弄兩隻來給你打打牙祭……”
三人說說笑笑的往裏走,身後隱隱傳來汽車聲,楚向宇拉著袁靚往旁邊閃了閃,一輛路虎攬勝從三人身邊飛速駛過,揚起一片煙塵,嗆的袁偉“呸呸”兩口:“忙死呢?真TM沒道德!”
楚向宇有些驚訝:“你們村挺有錢啊,還有人開這車?”
袁偉憤憤道:“有礦就有暴發戶,不過大多數人還是窮,就像我家,吃飽飯肯定是沒啥問題,但連手機都舍不得用。”
“不是現在承包礦山都要給村委交錢的嗎?村民每年還都有分紅,你們這沒有嗎?”楚向宇也不大明白這種事,但以前上學時從幾個同學那聽說過,有的戶口在農村村裏有礦的,按人頭一年能分好幾萬呢。
“包礦的就是村主任,村委會就他家開的,再說了,現在村裏的地都被占得差不多了,山也被挖的亂七八糟的,地都沒法種了,一年分那點兒錢也就剛夠吃……”
正說著,前麵那輛路虎突然停下,然後又風馳電掣般倒了回來,車窗放下,露出一張肥頭大耳的臉,一雙三角眼邪裏邪氣的盯著袁靚,語氣驚訝的有些誇張:“呦,小靚,還真是你啊?我說大老遠瞅著咋幾吧這時髦……”
對方粗俗的話讓楚向宇聽的直皺眉,不過看對方年齡應該比袁靚大了不少,沒準是長輩,也就沒好意思插嘴。
袁靚眼中閃過一絲厭惡,強笑著道:“德順叔,您這是剛從縣城回來啊?”
肥頭大耳一擺手:“哎,叫啥叔啊?叫哥!剛從市裏回來,跟幾個朋友談點生意。”說完看到袁偉和楚向宇:“袁偉也回來啦?老袁真有福氣,培養倆大學生……”
袁偉有些討好的上前打招呼:“德順叔!”
“不說了嗎,別叫叔,叫哥!咋還走著呢?來來,上車,這是你同學吧?看著麵生啊。”後一句是說楚向宇的。
“這是我姐夫。”
“這是我男朋友。”
姐弟倆不約而同說道。
肥頭大耳臉色頓時一變,斜著眼上下打量了一下楚向宇,冷哼一聲,車窗一關,車軲轆卷起一陣煙塵,居然走了!
袁偉不明所以:“哎?咋回事?不說拉咱們嗎。”
袁靚也有些納悶,楚向宇卻從對方的反應看出一些端倪,不過不了解情況,也不好瞎猜,說:“沒準人家突然有事呢,行了,走咱們的吧。”
心裏有些想法,所以邊走楚向宇就邊有意識的打聽了一下剛才那肥頭大耳。
肥頭大耳叫劉德順,是龍順礦業的老板,龍順礦業就是承包下林寨鐵礦的企業,除了鐵礦以外,還有兩家選廠、一家石渣廠和幾條挖沙船,說白了就是,啥賺錢,他們就幹啥。
劉德順家裏哥仨,上麵有個哥哥,叫劉德龍,是下林寨的村主任,劉姓在下林寨是大姓,劉德龍打而立之年就一直是村主任,老劉家在村裏說一不二,劉德龍就是土皇帝,劉德順就是鐵帽子王。
下林寨緊鄰夏河,夏河是一條中型河流,是藍雲河的分支,本來每年夏秋都有季節性魚群經過這裏,靠水吃水,村裏有很多人家都靠這個時段打漁補貼一下家用,袁靚的父親更是村裏有名的魚把頭,結果老劉家的選廠、挖沙船一開,魚群全沒了,鄉裏鄉親敢怒卻不敢言,因為老劉家在鄉裏、縣裏都有關係,有外姓人家曾試著去反應過問題,反倒被有關部門通知劉德龍給帶回來了,還打了個半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