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今生的家人(1 / 2)

a省最好的省第一人民醫院,安靜壓抑icu的病房裏,病床上插著呼吸機的女孩子,不安地微微晃動頭部,隱隱有了蘇醒的跡象。

薛可兒在頭痛欲裂中,似乎以一個旁觀者的身份,粗略的看完自己短暫的一生。

母親雖為太醫院院判的獨女,卻因為外婆早逝,外公怕後娘欺辱,一直沒有續弦。嬌寵著母親長大,給予了足夠的父愛,卻無法彌補來自母親的引導。導致母親軟弱善良有餘,卻不懂算計,不是很明白人情世故。父親是一個鄉下窮苦人家的書生,落魄街頭餓暈過去,幸得母親所救。靠著甜言蜜語,哄騙母親與之私定終身,外公不想傷了女兒的心,無奈答應婚事。並且靠著外公的人脈,一路官至兵部侍郎。

可誰知,竟然在母親孕期,寄養在府裏一直視如親生姐妹的落魄表妹,與父親勾搭成奸。母親心軟,被二人一番痛哭,竟然瞞過外公,納了那表妹為貴妾。待外公過世以後才知道,二人早在鄉下時便有了苟且,私生女比自己還要大一歲,母親除了每日以淚洗麵,還被逼著將她寄養在自己膝下。

自己母女在外公病逝以後,過得每況愈下,漸漸地境況比個下人也好不到哪去。母親整日裏壓抑鬱悶憂思過度,得了咳疾,卻得不到徹底治療身子慢慢的垮掉。不止一次,聽她在暗地裏自言自語,若不是為了女兒,情願死了幹淨。

自己又何嚐不是?外公在世的那幾年,是自己記憶裏最開心的時光。那時候的自己歡快活潑,可是後來慢慢被打壓得懦弱自卑。初始也有反抗過,結果就是跪祠堂,最無奈的就是他們會停掉母親的藥,自己隻好順從。有過懷疑他們出於什麼目的,幹脆毒死自己母女好了,難道隻是為了羞辱?

九歲那年,自己和外公在郊外,救了一個英俊的少年,是大將軍府的唯一嫡子。不知道為什麼他在去了侍郎府幾次後,就喜歡上胡姨娘生的女兒。偶爾見過自己兩麵也一改從前的溫潤,變成橫眉冷對。

後來,他上門求取庶妹為正妻。即便是嫡女,兩家門第也是相差很大並不匹配,不知道大將軍夫人為何同意,想來是彼時已經是少年將軍的他太過心悅庶妹,父母拗不過吧。

無意中聽到父親和胡姨娘說,嫁一個庶女過去,是對將軍府出的宮中貴妃的蔑視。

他高大英俊,玉樹臨風,少年英雄,門第高貴,是京城中大多數未出嫁少女的夢中人。自己也毫不例外,可是很明白他討厭自己,心悅之人是庶妹。可是,正室夫人的頭銜是母親所唯一擁有的,如果被廢,以母親的身體,等待她的隻有死亡。又或者,他們有的是法子,讓母親悄無聲息的死去。自己無奈隻好求母親說,此生唯一的願望就是嫁他為妻。一向懦弱的母親,為了女兒難得勇敢一次,拖著病體親自去求了大將軍,自己的公公,將軍府裏唯一對自己好的人。

他惱怒之下,專挑歸寧那日迎庶妹進門為貴妾。公公對自己很是愧疚,知道公公拗不過他,也沒有怨過恨過。能進門,仗得不過就是昔日救命之恩,原是自己母女挾恩相脅。

隻在新婚那日,他進過自己房間。許是他喝多了酒,要與自己行夫妻之事。隻是一句發自內心的“對不起。”他的眼神瞬間清明,隻冷冷的說“你以後最好給我安分點。”便拂袖而去,到書房夜宿,自己隨之淪為整個將軍府的笑話。

公公在第二日清晨正教訓他時,被皇上急招入宮,直接去了邊關。自己隨即被安排發落到最偏遠的一個院子,此後隻能遠遠得偷偷看他幾眼。他一年半後領軍出征,當家的庶妹處處刁難,婆婆故作不知,各色人等落井下石,在將軍府裏真真連個下人都不如。幸好還有忠心的冬梅和芳草芳葉,不嫌棄主子窩囊無能,盡心盡力的伺候、護著。

盼到他凱旋回府,哪怕隻是偷偷瞧上一眼,知道他是安全的,就很開心。卻不曾料到,他帶回府的據說可於掌上起舞的豔舞姨娘,誣陷是自己害得她小產。不聽自己一句辯解,隻是一個巴掌外加“毒婦”的辱罵。冬梅被拖出去仗刑,生死不知。知道他厭惡自己,卻不曾想過有一天他肯見自己,卻是咬牙切齒的模樣。

要把自己送到偏遠的莊子上,想來胡姨娘他們也不會放過母親,既如此,不如死了還是個解脫。隻是死前,真的後悔,替母親不值,替自己不值。曾經視他為黑暗中的一星亮光,卻不想他把自己推入徹徹底底的無邊黑暗中。如果有來生,隻願從沒有見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