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衣》主題新論

新時期文學研究(九)

作者:龔虹

摘 要:中篇小說《青衣》作為畢飛宇的代表作之一,一直是畢飛宇小說研究的熱點。作為一部現實主義作品,本文從現實主義層麵出發,發現作品中除蘊含女性生存悲劇的主題外,還存在揭露90年代經濟話語主導的社會狀況和展現文化生存困境的主題。通過本文的闡釋了解畢飛宇轉型後立足現實社會的創作特點。

關鍵詞:畢飛宇 《青衣》 經濟話語 文化困境

畢飛宇的小說創作始於上世紀80年代中期,受到先鋒思潮的影響,初入文壇便通過對曆史故事的虛構和想象,表達對曆史規律、曆史本身的批判和解構,創作了《孤島》《是誰在深夜說話》等作品。但隨著先鋒浪潮的落潮和社會主義市場經濟體製的確立,畢飛宇因勢而動開始轉向現實主義寫作。《青衣》是畢飛宇創作於1999年的一部成功的中篇小說,也是其現實主義寫作的嚐試。他擺脫了上世紀90年代初拿著拐棍,跟隨文學潮流寫作的狀態,找到了屬於自己的文學表達方式。《青衣》的創作是有野心的,他自己曾表示,“我想看看中國人在新世紀生存的可能性”“有錢了以後,人們的生存還會有問題嗎?經濟問題解決了以後,人們的生存疼痛是否依然存在?”自《青衣》問世以來也一直受到學界的關注,對它的研究也成了畢飛宇小說研究的熱點,主要集中在對女性生存悲劇主題的挖掘,對女主人公筱燕秋形象的分析上。本文則重在闡釋作品揭露出的90年代經濟話語主導的社會狀況和文化生存困境的主題。

畢飛宇選擇國粹京劇為切入點,以《奔月》戲劇重新上映的始末貫穿全篇,並穿插《奔月》的命運沉浮:1959年《奔月》毀滅於荒謬的時代主流意識形態下將軍無知的權威話語;1969年《奔月》毀滅於“文革”後僵化思想對戲曲的誤解和世俗人情價值觀念的錯位;而1999年《奔月》得以重新翻身又是源於金錢社會對戲曲藝術的主宰與誘惑。社會行至90年代,金錢一躍成為社會發展的主宰力量,經濟話語開始左右社會文化的發展。畢飛宇在《青衣》中突出展現筱燕秋這樣一個女性,一個藝術人悲劇的同時,更是對現代金錢社會的揭露與文化生存困境的思考。

一、經濟話語的呈現

1.經濟話語對人際關係的重組

作品中喬炳璋、筱燕秋、春來在錢的作用下形成了以煙廠老板為中心的新的人際關係。喬炳璋因為參加一次晚宴與煙廠老板產生了雇傭關係,晚宴未出場的筱燕秋也因老板的一句“讓她唱”而成為其麾下的一員。喬炳璋、筱燕秋與老板的關係正式形成是在款項到賬後的晚宴上。喬炳璋將老板奉為菩薩,奉為偉人,並設宴“供奉”。宴會前的籌備方針是必須讓老板開心,宴會中,喬炳璋更是對煙廠老板奉承有加,“炳璋整個晚上都賠著笑,有幾次實在是笑累了,炳璋特意到衛生間裏頭歇了一會兒。他用巴掌把自己的顴骨那麼揉了又揉,免得太僵硬,弄得跟假笑似的。賣東西要打假,笑容和表情同樣要打假。”這其中不僅喬炳璋,受邀的不管是文化局的頭頭還是其他“頭頭腦腦”都以老板為中心,聆聽他的高談闊論,他們“都在嚴肅地咀嚼,點頭。就好像這些問題一直纏繞在他們的心坎上,是他們的衣食住行,油鹽醬醋;就好像他們為這些問題曾經傷神再三,就是百思不得其解。現在好了,水落石出、大路通天了。答案終於有了,豁然開朗了,找到出路了”。經濟話語正在悄悄重組著人際關係,誰能想到曾經整日無所事事的人如今能夠因著錢成為發號施令的中心。筱燕秋的出席是宴會的重點,她“幾乎是被劫持到上座上來的。她的左首是局長,右首是老板,對麵又坐著自己的團長”,筱燕秋雖在上座,但幾乎是在老板命令下被劫持的。座次的安排,讓她覺得要盡量讓老板滿意。在送走筱燕秋之後,老板與局長閑聊,喬炳璋插進來,搶過話茬兒,說:“老板好酒量,好酒量!”一口氣把這句話重複了四五遍。是在奉承,又是在擔心因為自己的舉動斷了與老板的金錢聯係。春來是筱燕秋的學生,也是《奔月》的嫦娥B檔。她因為沒有“錢”途準備離開京劇行當,但又因為老板成為了A檔而留下來,“春來依偎在老板身邊,仰著臉,滿麵春風,一路走一路和老板說著什麼。老板步履矯健,神采奕奕,像微服私訪的偉人”。春來也因為錢淪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