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後陳小妖把她放在了附近最近的一所野雞大學的醫務室,沒有多的言語,轉身就走了,其實她有看見這個男人手和背都有傷,但她更知道那個叫VT酒吧的地方還有很多人等著這個男人去救,所以她始終沒有叫這個男人包紮下傷口的意思,隻是在他頭也不回的走出醫務室,她那倔強的瘦小臉龐終於落下了一滴眼淚,扭頭靜靜的看著這個男人遠去的背影,或許這個男人永遠都不會再回來了。
等陳小妖再次回到VT酒吧,也許是因王鳳閑的有力加入,雖然也很狼狽不過至少活著的人都已經逃到了酒吧外的廣場,陳初九受的傷應該是最重的,右腿被人狠狠砍了一刀,血還在像小噴泉般往外滲,蕭紅她們幾個女人多少也帶著點傷,最讓陳小妖忍俊不禁的還是蕭翌那小王八蛋,不知是哪來的狠勁,也許是看著自己娘受傷被刺激了,竟然用他那書包背帶纏著一人的脖子狠犢子般活生生的把那人從酒吧裏拖出來,其實那人早就斷了氣但這小崽子仍不肯放手反而越發的狠,手勁越發的大,那隻有一米左右的小個子狠狠踩在那人腦袋上咬著牙,雙眼似血,沒有任何感情,隻知道用力隻想著把這人的脖子扭斷。
小人物的脊梁究竟是什麼?它卑微嘛?不!它是在被逼得比死還要難的時候從心底呐喊出來的狠勁,是一股可以不顧一切敢把人脖子活活扭斷的悲憤和絕望。
或許小人物的生活並不這麼悲慘,但此時陳小妖他們這幾個小人物,隻求在這叫淞滬的大城市活得像個人樣的小市民,隻求今夜能活下去,至於悲慘是個什麼樣的境地,或許也就是他們現在這般模樣吧。
陳小妖走上前站在陳初九旁邊,看了他一眼,沒有任何表情,問道:“死了多少人?”
“除了我們幾個,都死了。”
陳初九曾說過他這一輩子能有記憶的哭過隻有兩次,一次是他那個好賭的老子被人打死在街頭,還有一次是他那個整天已淚洗麵的媽為了給他籌路費出來闖蕩給全村人下跪借錢時他哭過,其它時候他還真沒哭過,就算是在村裏被那群****的狗仗人勢的混賬東西追著打,扔進糞坑他也沒哭過,但此時他哭了,哭得無聲,哭得低下了頭,咽噎道:“小唐他們都死了,他們是為了救我們活活被那群****的王八蛋砍死的,我記得小唐給我說過,他在老家有個未過門的媳婦,今年準備存點錢回老家把房子蓋了然後把媳婦娶進門,就不再出來打工了。”
陳小妖咬著牙重重拍了下陳初九的肩膀,其實他知道自己這家酒吧所招的那幾個保安都還很年輕,都想著來這裏淘一桶金,娶個媳婦什麼的,現在他們不用想了,陳小妖隻覺得為了自己往上爬,虧欠的人越來越多,多得他有些還不起,但他始終沒有為小唐他們幾個人流一滴眼淚,他知道這個時候不是落淚的時候,他要活下去,隻有活著才有機會為那些他所虧欠的人報仇或償還。
其實追出來的那些人早早的就把陳小妖他們圍了起來,卻也沒急著攻擊,這才讓陳小妖他膠有空隙說會話,似乎有意給點時間讓他們把遺言交代清楚。
就在這個時候一輛沒牌照的悍馬停在了不遠處的燈光下,有兩個人從車裏跳了出來,靠在車門上摸出根煙,有模有樣的悠然享受了起來,眼神期待而渴望的瞅著那似困獸猶鬥的陳小妖等人,麵帶著一絲淡笑,淡得像那點燈光。
雖然陳小妖早就想到今晚自己會被那麼多人追得像條喪家犬跟這兩個人有關,可真正看見他們倆出現在這裏仍覺得很氣憤,有種想衝上去把他們倆人殺死的衝動。或許是覺得陳小妖真的很可憐,連條喪家犬都不如,趙睿兩兄弟邁著小貓步走了過來,在還有一米遠的地方停了下來,趙睿笑道:“別這麼瞪著人家,會讓人誤會的。”
“我死,你也別想活著離開。”陳小妖發狠道。
“別說得好像很恨我的樣子,我隻是路過看戲的,要殺你的人又不是我。”
趙睿吐出口煙霧,道:“當然你非要這麼想我也沒辦法,如果你今晚還能活著,我也樂於陪你玩一場貓抓老鼠的遊戲,我是貓你是老鼠。”
陳小妖沒有再說一個字,因為這個時候那些要殺他的人已經黑壓壓一片的圍了過來,他根本來不及多想或說話,那個時候在他心裏隻有一個想法,無論如何都不能這麼窩窩囊囊的死在這裏。
有人說過對待知識分子的態度標誌著一個民族的文明程度,而對待工人農民的態度則可考驗這個民族的良心,其實像陳小妖這樣的小人物早就在那點所謂的良心裏埋沒了自己的良心,世上有三種人:一是良心被狗吃了的人,二是良心沒被狗吃的人,三是良心連狗都不吃的人,陳小妖不屬於這三種人中的任何一種,因為陳小妖早就沒了良心,在他被這些王八蛋追得像條喪家犬的時候他的良心就被扔了,他現在所剩下的隻有心中的那股狠勁和恨,他揮出的每一拳踢出的每一腳隻是為了自己能活著,想得大一點,也就是為了還站在這裏喘著口氣的人能活著見到明天的太陽,至於那些所謂的未來和希望,他看不見也摸不著,太縹緲太虛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