縈霜出了公冶蠡的房間,朝依舊亮著燭火的封翊的房間又看了兩眼,歎了口氣。
良久,縈霜緊了緊袖子,終究還是朝天字三號房走去。
房中,柔和的燭光勾勒著封翊如詩如酒的側臉。平日裏高高在上如冰如雪的男人,此刻坐在床前,看著言珍珍安靜的睡顏靜靜出神。
雖然麵色有些蒼白,但有了他的內力護體,言珍珍睡得還算安穩。巴掌大的小臉,此刻看不見那雙水銀似滾動瞳孔的杏眸,那眉眼間的輪廓,卻是封翊閉上眼也能輕易描摹的。
怎麼能這麼像呢?
這世間事,當真如此奇妙麼?相隔十萬八千裏的兩個人,一個身在南軒,一個身在南楚,卻能如此相似。她到底,是什麼人呢?
隻是,分明如此相像的兩個人,卻因為不同的靈魂而顯出不同的魅力來。封翊細細地用他那柔和的目光勾勒著言珍珍麵上的每一個線條,小心翼翼仿若害怕她就這麼消失了。
若說槿顏是那憂鬱的木槿花兒,那麼眼前的丫頭就更像是那春日裏未長葉先開花花兒的桃。她那靈動的雙眸,好像會說話,每每看著你的時候都像帶著笑一般,讓人忍不住想要多看她兩眼。
睡夢中的言珍珍不知夢到了什麼,有些不安穩地動了動眼眸。
封翊回神,抬眼看了看床頭的燭火。許是燭火太亮,擾了她休息吧?遂抬袖輕輕滅了那床頭的燭火。不多時果然傳來言珍珍清淺而安穩的呼吸,封翊這才輕輕笑笑,坐到了桌案前。
窗子微開,雨潤過的夜風帶著些淡淡寒氣,衝開封翊麵上淡淡的熱氣。他低頭看向南楚密信,左不過是請他找找那個愛吵愛鬧愛遊曆南楚的九天郡主雲雲。
如此一來,這趟到南楚,去京都便是必行的了。
沉吟半晌,封翊那修長如玉的指尖拈著密信,遞到燭火上燒了。
*
言珍珍不知道自己究竟睡了多久,然她忽然驚醒,一雙清亮的眸子睜開,第一時間感知周圍的環境。
她記得她昏睡過去之前,是在倚翠樓的。當時北疆國叔韓元用爭搶小溪這個假花魁的手段引她上樓,她亦沒給對方占到什麼便宜——不僅逼得韓元把價格提到了三萬兩,白白花了銀子,還把小溪救了出來。
隻是最後不防小溪中了迷魂散,神誌不清的情況下把她打暈。最後,還是封翊救的她。
可是封翊,她卻無法信任——封翊身邊的侍女縈霜,曾想要她的命!
周圍很靜,天光漸亮。豎起耳朵,言珍珍能聽到附近街上漸漸熱鬧起來的人聲。
言珍珍坐起來。很明顯這是個客棧,上好的客房。擺設不多卻很齊全,且許多擺設都被精心換過。比如她睡著的被褥,便是上好的絲綿,摸起來輕薄,卻是柔軟而溫暖。
屋子裏縈繞著一股子淡淡的桃花香,就像她暈倒前聞到的封翊身上的味道一樣。
難道,這是封翊的房間?
言珍珍小心翼翼地起身。
屋子不小,看起來像是某個客棧的頂級房間——畢竟言家名下產業中也包含了客棧,她對這一塊還是有一些了解的。
隻不過,這個房間明顯被人重新布置過。能見得到布料的地方,用的全都是極品的絲綢或是絹布,甚至是天蠶絲,一水兒的白色,幹淨整潔,又不讓人產生過分肅穆之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