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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頭公冶蠡正和北疆使者正合謀抓了言珍珍,那頭最靠近舞台的廂房裏,另一扇雪色臥棱窗後,一人正從容而悠閑地品著滋味清淡的雨前龍井,一雙清亮的眼眸細細地觀察著一樓的情況。

那人一身雪衣,神色從容。正是封翊。

倚翠樓舞台四麵的廂房都被人訂了去,除卻幾個一看便是商人的土大款,唯有對麵的廂房同他的一樣,將那臥棱窗放下——裏頭對外頭一覽無餘,而外頭卻瞧不見裏頭,這便是臥棱窗的精妙之處了。

封翊的目光掃過對麵。方才有幾名做北疆打扮的人進了那房間,卻不知那房中究竟是何人。

隻是北疆使團同南楚談判失敗,多半也因為他聽聞北疆派了使團之後,給南楚皇室寫的信——這也是為何他要當真回南楚的原因。

畢竟他是南楚長公主和親南軒之後生下的孩子,也是南楚和南軒姻親的見證。哪怕長公主已死,他也要回到南楚,阻止南楚增兵北疆。

隻是,北疆使團逗留梧州已有半月之久,不知在謀劃些什麼。

封翊的雙眸流光輕轉,如同幽靜的古潭,深不見底,又從容地觀察著一切。

舞台底下還設著幾十個座位,又分三六九等排開。最前端的自然是身份高貴有錢的,盛了些果蔬放在身邊的桌案上,磕著瓜子閑等的也有,無一不關注著舞台的動靜。

總而言之,嘰嘰喳喳人聲鼎沸各色人等魚龍混雜,隻為這邊城一絕色花魁而來。說到底,不過買一夜風流而已。

唯有廂房之內,香煙嫋嫋,茶香淡淡,保有一份恬靜。

然封翊的腦海裏不停地閃過言珍珍的身影——方才在雲來客棧,便是無意間一瞥,他便選擇踏入這鮮少來的煙花之地。

當年槿顏失蹤,最後便是在倚翠樓重現。他想,興許天公作美,聽到了他的祈禱,願意在這南楚,母親故國,賜一個槿顏還他!

有人敲門。

封翊神色恢複如常。

“進。”

縈霜小心翼翼推門而入。

一陣清風帶著些許雨氣,以及火燒絲綿的氣味,擾亂了屋裏雨前龍井的清香。

封翊微微側目:“後院情況如何?”

縈霜心頭一提,關門後在封翊身後立住,不敢上前:“主子如何得知縈霜去了後院?”難道主子還派別人去了後院?若是如此,那麼她做的事情……

再看封翊神色淡然,纖細的指尖拈著白瓷茶盞往桌上輕輕一擱,仿若一切盡掌握。

縈霜心裏突突著。麵對主子的不怒自威,她總是覺得心驚膽戰。

封翊那瑩潤的朱色薄唇輕啟,語氣卻淡淡:“窗外的雨,恐除不去你身上的煙火氣。樓裏盛傳後院起火,看來是真的。”

“是……”縈霜心裏捏了一把汗。主子未曾去過後院,不過是聞著氣味,結合樓中傳言,便推斷出後院起火屬實,且她亦去過後院,當真是睿智非常。

主子總是這樣,一襲白衣看著平淡如水,遠遠望去不對任何人造成威脅。但誰曉得,他那平靜如湖水的眼眸底下,卻深藏波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