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芝稍稍坐直了身子,正色道:“其實今日叫你們來,是有正事的。”隻見水雲芝臉上瞬間沒了笑意,隻靜靜望著瀟雲洲,鳳眸不怒自威。
瀟雲洲低著頭,雙眸神色閃爍,似不知要落在何處,殿裏一時間靜的可以聽到呼吸聲。水雲芝接著道:“今日是掌政第一日,我方才在看你今日批過的奏折,別的我且不多說,隻一件,前幾****叮囑過要你格外重視的水軍改製、劃歸兵部節製的事情,你看看你是如何處置的!竟如此草率,一下便要將全數兵將歸在王溫之那裏轄製,你可還記得我對你說的話啊,那王溫之與定海君乃是故交。你如此倒像是全然忘記了我跟你說的話!”
雲洲聽畢忙起身,道:“回陛下,此事兒臣確實大意了,隻是兒臣還是有一事不明,這水軍本就歸屬陛下直接轄製,莫說小小兵部了,就是三君也不敢輕易置喙,不動對我們而言顯然最是有利的局麵,陛下為何還要費盡心思讓水軍回歸兵部呢?”雲芝沒有直接回答他,反倒饒有趣味的對探春說:“探春,你來說說看。”探春一驚,她沒想到女王會突然會問自己政事,自小便受三綱五常教習的賈探春一向恪守規矩婦道從來不敢逾越,但自來到茜香之後,因女王在位、教化之風也大概,女子論政乃是常事,她也漸漸有了一些膽量逾越曾經的鴻溝,此事她早有耳聞,心裏也確實是有自己的一些看法的,隻見探春緩緩起身,行了一禮,道:“是,回陛下,我對此事也略有耳聞,依臣媳之愚見,陛下此舉才是謀略深遠,說句犯上的話,水軍今時今日歸陛下親掌,若是將來殿下即位,水軍又該如何?殿下向來不曾涉及軍務,若到那時依舊親掌水軍隻怕一時無法收攏人心,茜香四麵環海,實則孤島,水軍乃是國之本,為今之計隻有將水軍名正言順地歸到兵部,再挑一個頗善領兵又深得陛下和殿下信任之人為統帥,如此方可順理成章又不動聲色的完成陛下交接軍務的大事。”一番見解字字敲在水雲芝的心坎上,隻見她娥眉舒展,嘴角似隱了一抹淺笑,“探春坐吧,雲洲,你說探春的見解如何?”瀟雲洲聽罷也心頭也似雲開霧散一般,心頭五味雜陳,暗自感慨不已“回陛下,依兒臣隻見,春兒所言確實頗有道理,願陛下賜教。”雲芝答道:“探春之言其實隻說出了五分,不過這已經非常難得了,若接著探春的那番道理,接下來便是如何選定這個統帥之人,又如何讓他取代王溫之,這些並不易辦……”聽到雲芝的這番話,瀟雲洲突然腦海裏閃過一個人:“陛下,兒臣覺得有一人可行,歐陽璧城。”雲芝笑笑,道:“這便是了,當下若我茜香還有一人可用的話,那就是他了,況且今日已然賜婚,平海君自然可為你所用。”說罷她便望向探春,“探春,你說呢?”女王說話向來都頗有深意,探春知道,今日女王故意提起此事一是問政,二則也是要讓她坦然接受賜婚之事,不要違逆更不可壞了女王的大局,隻是她沒有想到,璧城竟然也是女王布局裏的一枚棋子,為了盡快讓雲洲接手,她也算是煞費苦心了,隻是她不知道自己在女王那裏又是怎麼樣的一枚棋子,是不是一枚隨時會被犧牲的棄子,但是她很清楚,此刻女王最想聽到的是什麼。想到這裏探春理了理思緒,回道:“回陛下,您深謀遠慮,既然這背後的幹係如此之大,如此璧婉入宮後我定會鄭重相待,定會使宮闈和睦,以安前朝臣子之心。”雲芝聽罷點點頭,一旁的瀟雲洲一時之間也五味雜陳,他看得明白,今日女王讓探春說出的那番道理其實便相當於是逼迫探春在心理上接受璧婉入宮的那最後一個推手,況且話是由探春自己道出的,她今後便沒有任何立場違逆,他心裏雖是不忍,可細思一番,即使是君王也不可時時事事都恣意順心,一時心頭便覺得添了番沉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