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這樣，忐忑不安的錢成貴和一臉無所謂的黃一天一道乘車來到縣政府大院，上樓進了張副書記辦公室後兩人先禮貌衝張副書記問好，然後識趣在一旁沙發上坐下來。
自打兩人進門到現在足足五分鍾，張副書記除了兩人剛進門的時候衝兩人點頭示意一下再也沒其他動作，手裏拿著電話聽筒不時“嗯嗯”幾下，注意力全都放在跟他通電話的人身上。
錢成貴一進門便覺的領導剛才看向自己的眼神似乎透著一股說不出的犀利，整個人愈加有些緊張，規規矩矩坐在沙發上一動不動像木偶。
黃一天的狀態自始至終很輕鬆，張副書記不搭理兩人，他便兩隻眼睛像掃描儀似的四處察看，當他看到對麵偌大書櫥上那幾本封麵包裹嚴實的《鄧小平文選》心裏不覺好笑。
“都說大部分領導辦公室裏擺書純粹是為了裝麵子，這話用在張副書記身上倒是恰如其分，看看書櫥上三分之二的書都很嶄新就知道他平日裏必定很少翻看。”
張副書記的電話終於打完了，他擱下電話聽筒的瞬間，眼神終於再次落到坐在沙發上的錢成貴和黃一天身上。
錢成貴的預感是對的，張副書記看向兩人的眼神透著明顯不快，他的目光從黃一天臉上掠過後定在錢成貴臉上，衝他冷冷問道：“錢局長，聽說投資醬醋廠的胡老板正鬧著要撤資？究竟什麼情況？怎能這樣？”
領導一句話讓錢成貴原本緊張的一顆心忍不住“砰砰砰”快速跳個不停，他表情略顯尷尬衝張副書記彙報：“張副書記，胡老板提出要在開發區規劃用地以外地方建設廠房，我們沒同意，所以.......”
“所以你就跟胡老板當眾吵起來？你就把胡老板氣的當場提出要撤資？錢局長，你也是老領導了，怎麼說話做事還這麼衝動呢？
胡老板投資收購醬醋廠是咱們普水縣今年招商引資開門紅項目，你們招商局不想辦法給投資商做好服務工作，身為領導卻在公開場合跟投資商翻臉吵架？這就是你們的工作態度？
你們這樣的作法即便是投資商簽署了合作協議哪能不撤資？別說胡老板這樣一位年輕氣盛的投資商，就算是再有涵養的投資老板遇到你們這樣的服務態度能不生氣走人？”
張副書記不容錢成貴分辨，劈頭蓋臉對他一番痛斥，連帶著拐彎抹角把副局長黃一天也捎帶罵進去，隻不過沒指名道姓罷了。
也難怪張副書記聽說消息後大發雷霆，普水縣醬醋廠收購項目是張副書記從縣委組織部長提拔到縣委副書記領導崗位上經手的第一個招商引資項目。
他還指望自己像老領導一樣因為招商引資政績顯著得到上級另眼相看獲得升官提拔的機會呢？要是像錢局長這樣的招商方式，把投資商全都氣跑了，自己升官提拔的指望豈不是全泡湯了？
人不為己天誅地滅。
所有人說話做事背後必定是有原因的，沒有任何一位領導會一大早無厘頭把下屬叫到自己辦公室迎頭痛罵一頓，張副書記這樣的官場老人更是如此。
領導一發飆，下屬腿打飄。
錢局長也算普水縣官場老資格的領導，被比自己年輕了十幾歲的領導沒皮沒臉訓斥一通臉上也有些掛不住，他結結巴巴向張副書記解釋：“張，張副書記，實在是胡老板提出的要求太出格了，而且您是沒見到他當時說話那副囂張態度......”
錢成貴話沒說完又被張副書記打斷：“錢局長，你身為領導幹部，隻要是為了地方經濟發展，哪怕真受了投資老板一點氣，隻要能把項目弄成了又有什麼大不了？”
張副書記這麼一說，錢成貴頓時啞然。
他看出張副書記分明一心隻要招商引資政績顯著就行，壓根不顧及底下人在麵對投資商的時候也有麵子尊嚴，對這種唯利是圖的領導還有什麼可說的。
道不同不相為謀！
張副書記眼神終於還是轉到黃一天臉上，對他說話的語氣倒是稍顯客氣，壓低嗓音衝黃一天問道：“黃副局長，我聽說胡老板跟你原本是關係不錯的朋友，怎麼錢局長和胡老板鬧成這樣，你也不從中斡旋一二？”
黃一天聽了這話臉上不覺一笑，剛才張副書記對錢成貴的那副嘴臉他看在眼裏，如今見他對自己還算客氣心裏明鏡似的，心裏暗說一句，“敢情這家夥是個專撿軟柿子捏的貨色！”
他對變色龍官員一向沒什麼好感，此時見張副書記兩眼滴溜溜盯著自己，淡淡說了句：“張副書記，胡老板這次提出的要求的確是有些過了，我不覺的錢局長對這件事有什麼處理不當之處，而且錢局長的行為縣委縣政府必須支持。”
懵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