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您起來喝點湯吧。”六七歲的小丫頭捧著一隻有豁口的粗瓷碗,碗裏是沒有放油鹽熬煮的草魚湯。這魚是屋後的劉阿婆看不下去,偷偷塞給小丫頭的。
小丫頭仔仔細細的殺了魚,簡單的處理了下,就放進鍋裏熬湯。就是朱氏自己也隻能熬出這個味道的湯了。家裏什麼調料都沒了。
“我不喝!喝什麼喝?!這日子沒法過了,死了算了!”躺在床上的朱氏嚎啕大哭。
“娘……”小丫頭被嚇著了,輕輕的喊了句。
朱氏也覺得自己和孩子發什麼脾氣,孩子又懂什麼呢,起身摟住小丫頭:“是娘不好,丫頭,委屈你了。”
母女二人正說著話,門“吱呀”一聲的響了。
“爹,你回來了……”小丫頭開心的想迎上去。
“他不是你爹!”朱氏一把拽過小丫頭,“他還曉得回來?天天和一群三五不著調的人出去鬼混不說。哪個當爹的會讓自個兒女兒受著餓,把辛苦賺的錢都給別人送去啊…”說著說著,朱氏的聲音又有些哽咽了。
“我沒出去鬼混,不是那麼久沒見了嗎,和幾個朋友出去聚聚。還有,那不是別人,那是我娘。”羅平低聲道。
“對,你說什麼都對!”朱氏恨恨說道,“你去縣城做了一年的工,一天家沒回!我沒說什麼,我知道你辛苦,你在為了這個家勞累。你到好,一回來家也不呆就出去喝酒!!你說攢了兩千文錢回來,我就隻聽到個聲兒,連影都沒瞧著,你就送你娘那兒去了!我們全家吃什麼?!”
羅平半晌沒回話,過了好一會兒才說:“我以後不出去喝酒就是了,我娘哪兒到真困難的時候,娘會把錢給我們的,她說她隻是代為保管……”
朱氏冷笑:“她怎樣說你都信啊?我隻記得我懷丫頭的時候,你在縣城做工,家裏所有的家當隻有十文錢。我腆著個臉去問你娘要點雞蛋,她就屋門口罵我嘴饞,每天吃飯都是躲著我吃的,生怕我占了一點便宜。那段日子我每天都得回娘家蹭飯!”說著,又摟著小丫頭哭起來,“我苦命的丫頭啊,在娘肚子裏就沒吃過什麼好東西……”
羅平起身往外走去,“你去幹嗎?”
“去把那錢要回來……家裏也確實是揭不開鍋了。”
羅家雖然已經分了家,可羅平和弟弟羅中還是住在老宅子裏。羅平家住東廂房,羅中家住西邊。
羅平沒走幾步路就到了主屋:“娘,您在呢…給我爹補衣服呢…”
黃氏正縫補衣服呢:“嗯哪啥事兒啊?”
羅平嘴張了幾次沒開得了口,最後想了想瘦弱的丫頭,狠了狠心:“娘,我給您的那兩千文能給我嗎?家裏實在沒辦法了…實在不行先給個五百文也可以。”
黃氏繼續縫補這衣服,眼都沒抬:“什麼錢?你什麼時候給過我錢?”
這句話無異於一道霹靂,羅平不敢置信:“娘,娘您說什麼,我不是把我工錢都給你了嗎?”
“沒有啊。”黃氏用嘴抿了抿線頭。
“娘,您怎麼能這樣呢?”
“我怎樣了,你沒給過我錢就是沒給過!”
羅平失魂落魄的走出了主屋,他不知道他是怎樣結束和娘的對話的,他不明白為什麼會這樣,那是他的親娘啊!看了眼東廂房,羅平沒回去,出了院門,去了自己的二姐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