槿刖雖說才十七歲,可心裏年齡早就不止大這個數幾倍了,光是在地獄裏那些暗無天日的時光,她都不知道過了多長時間。封玘才十五歲,與她而言,不僅像是弟弟,更像是兒子。
沒錯,就是兒子。
封玘是孤兒,從小在孤兒院裏,不合群的他總是被人欺負,因為他對人總是冷冰冰的,不會去笑著討好,院長和阿姨們也不喜歡這個不愛說話,對人總是冷冰冰的小孩。
即使被那些同齡人打得遍體鱗傷,封玘也不會跟任何人哭訴告狀,他隻會強忍著眼淚躲在暗處舔舐自己的傷口,然後爭取下一次被打時在對方身上多留幾道傷痕。
封玘第一次見到槿刖那天,是他十歲那年,那一次,他依舊是被幾個小孩圍起來打,他不服輸地回手更招來他們雨點般的拳頭。他早就注意到了,在一旁的角落,那個穿著白色襯衫,紅色百褶裙的女生披著過肩的柔順發絲,一直微笑著看著這場單方麵的群毆。
那群人走之後,他氣喘籲籲地靠在牆上,皺眉看著身上未愈又添的傷口。
那個女生,就那樣走過來,然後蹲下來,遞給他一張紙巾。他沒有去接,反而賭氣地把頭扭向一邊。
是有些惱她剛才為何不幫他,就算是出聲勸架也好,就算沒什麼結果也好。
女生並不在意他的態度,想了想,唇角牽起一個柔和的笑,“你叫什麼名字?”
他愣了一下,呆呆地看著她。午後的陽光愈發強烈,讓他看不清她的樣子,隻是唇角那抹微揚的弧度,逆著光,讓他覺得耀眼。
他沒有回答,然後女生也不顧他的意願,就為他取了名字。
封玘。
他似乎有點竊喜,他以前並沒有名字,在孤兒院,大家都是“喂”“喂”地叫他,根本沒有人在乎他有沒有名字。
“你跟我走,和我一起住,好嗎,小封?”女生溫柔的聲音響在耳畔。
槿刖其實早就注意到封玘了,隻不過那個時候的他,還不叫封玘,隻是一個無名的小孩子。
每次他被孤兒院的小孩欺負時,那種即使被打得很慘也要勉強還上幾下的意識,讓她仿佛在他身上看到了自己。
跟丹對打時的自己,不就是這樣嗎?
她開始留意他,然後就發現,他每次被打時那種不服輸的韌勁,和麵對對手時狼一般的狠勁讓她很欣賞。
槿刖自重生以來,雖然有了knock做心腹,但knock畢竟是人,是人都有七情六欲,有所牽掛,有軟肋有弱點。她不能完全信任他,她給予他的信任越多,在knock背叛她時,她的損失就越重。
而且,槿刖自認為,她也不需要去完全信任一個人,畢竟,這世上,能信過的隻有自己。即使是丹,她也沒有完全付予信任。
所以她萌生了一個想法,她要自己親手培養出一個心腹。
而這個心腹,必須沒有任何親人朋友,必須隻依賴於她,必須斷念絕情,無任何嗜好,身手狠厲,完美到幾乎沒有缺點。
這樣的人,是不可能找現成的,所以她要親自培養。孤兒,沒有父母,就沒有別的亂七八糟的親人。
所以,槿刖把目光投向了孤兒院。當她看到那個十歲的男孩被狠狠地欺壓,而眼睛裏露出的那種倔強的,狠厲的,狼一般的眼神時,她就知道,她找到了。
然後,她就把他帶回了她瞞著家裏的居所,親自負責教導他。
槿刖教他近身搏擊,先練基本功,再打招式,她的身手並無花拳繡腿的美感,卻是簡單淩厲招招致命,他也一絲不苟的學。
她也送他去上學,要求他務必事事做到最好。而小封,為了不讓那個帶他離開孤兒院的女生失望,也努力事事做到最好。
她待人淡薄,他亦處事冰冷。小小的他雖然才初三,但學習非常好。他推掉了所有班幹部的職務,專心地學習,隻為博她一笑,渾身散發著生人勿近的氣息。
唯有麵對她,他才褪去冰冷的外表,有時候也不知所措的像個真正的小孩子。
槿刖呢?雖然當初存了利用的心思,可五年的相處也讓槿刖有些喜歡這個小孩了。
她把她僅存的所有溫柔所有耐心都給了他,看著他在她的教導下慢慢長大,她也有種微妙的成就感。
送他去學校,她不是沒想過小封會在學校交到朋友,而後成為他的軟肋這件事,她也不是沒想過要把他帶回來自己教。但她同時也想了,與其保護著不讓他接觸,倒不如讓他提前認清。
封玘爬上槿刖的大床,雖說麵前這人是他最尊重的姐姐,可也不能否認她是個女的的事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