約兩個時辰供血才結束,莫寒將針拔了出來,看了一眼正替睡著的少女掖著被角的容狄,亦是沒給一個好臉色,他冷著臉交待了一番,直接便收拾東西出了屋子,容狄替少女捋了捋額邊發絲,轉身也出了廂房。
院中,莫寒已不在,北帝陛下卻是靜立在梧桐樹下。
容狄眼眸微閃,走了過去,還未行至男子身邊,眼前紅光一閃,赤色的袍擺揚起間,君驚瀾已一掌拍在容狄胸口,男子嘴角瞬時有血溢了出來,足見那一掌用了多少的力道。
“為什麼不躲?”君驚瀾聲音低沉中帶著怒氣,看著那血跡心情反而更加的陰鬱,臉色也是更差:“你明明能躲過,為什麼不躲?”
容狄拂去嘴角血漬,卻是答非所問:“再過幾日,我們便要成親了,本郡很感謝北皇陛下為她所做的一切,以後,本郡會保護她。”聲音依然清越隻在闡述一個事實。
然而那個事實卻讓北皇陛下心中震怒難抑!
“保護?以你的身體你拿什麼來保護?”
北帝陛下哧笑了一聲:“你所謂的保護就是讓她一次次為你受傷?你覺得你真的能給她幸福麼?容狄,你就那麼有把握?朕要帶她回北越,朕會保護她,朕絕不會讓她再受到任何一丁點的傷害。”
“可她不會跟你回去,她的心裏隻有本郡一人。對你,本郡很感激,她亦很愧疚,本郡相信這點北帝陛下再清楚不過。你也該清楚,她是寧為玉碎,不為瓦全的個性。本郡會用生命去保護她!”容狄五指微微蜷縮,眸光亦有瞬間咋然變冷,卻又在瞬間斂去。
那是事實,即使非他所願!
君驚瀾所做所為從寒濯口中,他知道的一清二楚,堂堂一國帝王,能為無憂做到這般,不得不說,讓他也是詫異的。若沒有君驚瀾的突然出現,無憂能否闖過這關,當真亦是難說。不管在此之前他們有多少的過節,又有多麼的想要置對方於死地都好。
於此,他心存感激。
也勿怪乎,無憂會一直對他心存愧疚。她識人甚明,世人都道北皇風流紈絝殘暴無道,可隻有他的無憂,卻是看透了他的本質。而他對無憂的感情有多深他亦能深深的體會。
然則,他不能放手也絕不會放手。
因為他早已放不開!
“生命?你自己的生命尚且沒有保障,可卻偏偏想將她強留在自己身邊。你不覺得你這樣做,隻是為了你自己?容狄你不覺得你很自私?若是到最後你真的不能解毒,真的死了,可你卻娶了她,到時候她又該怎麼辦?”
“難不成你要他替你守節一輩子。”君驚瀾怒不可遏,從知曉她孤身入北越盜取彼岸之魂,到日日放血都是為了他,他就知道會有那天,可是他做夢亦未想到這天居然會來得這般快?
快到讓他措手不及!
更讓他昨夜才整理出的思緒再次被打亂,亂到讓他不知道該怎麼辦?讓他眼睜睜看著她嫁給別人?他做不到。可是強行帶她走?她會肯麼?她的性子他又怎會不了解,她的堅強無人能敵。
她的倔強更是無人能敵!
能夠忍受他無數道掌力隻為帶走彼岸之魂,忍受她諸多折磨甚至是忍受他給她下的藥,那樣堅毅的一個少女,若他真的強行帶她走,到最後隻怕真會像那個死殘廢所說,她寧願兩敗俱傷!
他輸了,他自信他的感情並不輸給眼前的男人。可是他輸在沒能早一點將她的心搶過來,他輸在他在她心中的份量,永遠也不可能會比得上眼前這個人!
這個認知讓他的心像是在痙攣抽蓄一般的疼著!
容狄臉色沉凝至極:“本郡不會讓那天到來,所以北帝陛下大可放心,你說的永遠都不可能會發生!”男子聲音低沉而有力,為了她,無論有多艱難他都會活下去,他絕不會讓自己死。
“你的保證朕信不過!”
君驚瀾胸口劇烈的起伏著,他陰沉沉的盯著容狄許久:“朕會一直看著,死殘廢,如果你能做到你說的給她幸福,朕,便放手!可是如果你做不到,朕必會親手帶她離開。朕自信,朕對她的愛,並不比你少半分。”
怎麼會少?
他日日夜夜的思念,可笑卻在她離開之後,他才明白她對自己到底有多重要?他願意為他傾盡天下,他也願意為她以命相陪,他願意將如畫江山捧到她麵前隻為換她一個笑顏。
可她心裏的那個人卻終究不是他!
說放棄很難,可不放棄又能如何?如莫寒所說,她受的苦難太多,相府之中他親眼看著她悲痛欲絕,北宮之中他一次次親手傷她至深,不是看不明白她眼底的憂傷和陰鬱的恨,更不是不知她的心又為誰情牽!
可他不願意承認!
愛上了就是愛上了,可即使他再愛她,也終抵不過上男人那一句她對他隻是愧疚。他或可強行帶她離開,可那真就是為她好麼?